陈思远苍白的脸更加阴沉,“自他监察两部,挡了我多少财路,这笔生意数目不小,往年都是我的囊中之物,如今竟然要从我口中夺食。”
胡晨的头垂得更低,不敢接话,又担心不说话世子爷嫌他无能,战战兢兢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
“既然商谈未有结果,本世子还是要见见这位沈氏,有个好机缘遇到了庄国太子,本世子总要给她几分薄面。
“进城时几辆青蓬马车,住的宅子是赁的小院,可见只是在江中府那小城有些名头,到了京城却不够看。”
陈思远嘲讽一笑,捻动拇指上翠玉扳指,苍白的手指毫无血色,“去送帖子,就说你家主人请她雨前斋喝茶。”
胡晨如释重负,赶紧答应着退出去。
琉璃收到帖子时,正在小院书房里盘账,既然已经来了,看到那些铺子就技痒,一个月的时间一边看着新铺子,一边在找其他铺子,果然找到了几间。
温良到京城后,整日如痴如醉地去各家银楼看首饰,回来后便闷在房里不出来,时常耽误了用饭。
昨日忽然拿着一支银步摇过来找琉璃,俊秀的脸上有些羞涩,眼里却是抑制不住兴奋的光彩。
“这是你新做的?”琉璃接过来步摇。
这是一支攒花牡丹步摇,牡丹蕊中有许多像蝴蝶触角一样颤动的银须,银须上一颗极小的银珠,牡丹花梗为柄,花瓣垂下银线悬珠绕成半圆,底缘参差错落如削断银管。
整支步摇精细得无可挑剔,处处见匠心,又处处无刻意,仿佛就是园中摘了一枝带露的垂丝牡丹,露水滴落的瞬间凝结成画。
琉璃惊艳于这步摇,却并不吃惊温良的突破,这只是提前显露了他的才华。
“是,可还好?从前一直不知哪里有问题,就是少了几分天然的贵气,这几日忽然茅塞顿开,我觉得找到了应有的神韵。”
温良耳根有些红,虽然过去了两年,和琉璃独处时,他仍然是拘谨害羞的。
“不错,你从前所做天然朴拙更多,好在有匠心无匠气,这一件却是浑然天成,有了几分傲骨。”琉璃含笑看步摇。
豪门贵胄世家子弟,所用的东西都是要有几分自矜,却又不能展现傲慢,这个度极难把握,这样的首饰挂件才会脱颖而出,如今温良算是做到了,甚至是其中佼佼者。
所以琉璃此刻正在盘算先买下哪间铺子,开一家银楼,让温良有机会大放异彩。
三日眠两年间已经成了岭南名酒,京中定会有人知晓,酒坊不会搬迁,但是可以开一间酒铺,将三日眠和这两年新制的一些果子酒,米酒运来卖。
还有一间茶楼。
琉璃建立的互通消息和连接货运网络,并非是用米铺,而是茶楼,这样不引人注目,许多人往来茶楼很寻常,同时又接收到许多信息。
琉璃就在这时收到了帖子,看到下面署名西城陈府,心里闪过一丝惊诧,难道是恩义候府?
她前世素来与恩义候府没什么往来,入京做的都是从前在江中府的绸缎米粮点心之类小生意,没过多久便进了敏亲王府,这一世难道会引起恩义候府注意?
琉璃想或许不是,没提恩义候只说陈府,姓陈的可多了去了,只是奇怪什么人会想见她一个商户女呢?多半还是为了交易的事。
琉璃想了想,看看上面说的时间,还是决定去,她在京城没有背景没有后台,抬出兔子大的人,搞不好都是一尊大佛,得罪不起啊。
于是吩咐小厮回话她会准时赴约,换上一身素淡的银线绣玉兰襦裙,挎上同款的绣袋,外面亦是同款斗篷,带着木木和易了容的项楠出去。
路上琉璃说了是西城陈府主人,项楠听到西城和那个陈字,脸色就不太好看,点头后沉默坐着。
这些日子文澜和香怡以习琴的名义,也出去寻访走动,只是丝毫没有眉目,时间太久了,知情的人或是模糊了记忆或是讳莫如深,都不大愿意提及。
这事急不来,琉璃也提醒他们不要冒进,而且钟昀擎既然说了那样的话,应该是有了线索,所以项家的三位一切如常,项楠还是随着琉璃在外面奔走。
马车停在雨前斋,立刻有伙计迎过来,接应琉璃三人下车,指引车夫去停车的地方喝茶暖手。
伙计前面带路,小心引琉璃上三楼,走到最里面的雅间,门边站着四名带刀护卫,通报沈姑娘到了,里面有人回一句:“请进来。”
女客单身不便,木木可以跟进去,项楠却要留在门外。
雅间并非只是一室,进了主间后里面站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容清瘦鹰目高鼻眸光闪烁,一见就是奸诈之相。
“沈姑娘里面请,小的胡晨,我家主人在等着姑娘呢。”胡晨的眼睛在琉璃身上打量,这么近看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不知道世子爷见了,做何感想。
琉璃微笑颔首,看不出丝毫情绪,随着胡晨进了里间。
陈思远端正儒雅地坐在茶案旁,听到声音含笑抬眸,整个人却僵硬地怔在那里,直到琉璃行过礼后,胡晨连咳了两声,陈思远才回过神请琉璃坐,眼睛却恨不得粘在琉璃脸上。
木木脸早就拉下来,小姐越来越漂亮,她就越来越操心,这里又来了一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沈姑娘,冒昧请您前来,是本……思远失礼了,外面天寒,姑娘先尝尝这里的茶果,还是有几分趣致的。”
陈思远亲自为琉璃斟了茶,把茶案上的茶果向琉璃面前推了推。
“多谢陈公子,不知公子邀琉璃前来,有何事商谈?”琉璃听陈思远故意引去了自称,也不多问,配合他装傻充愣。
“沈姑娘,不瞒你说,思远听闻姑娘擅经商,而我家财巨万,就少了姑娘这样的……管家之人,不知姑娘可愿意入我陈府,为思远管理家财,经营商铺?”
陈思远这一刻已经改了主意,原来只是想敛财,这时却是向财色兼收了。
木木心里的大嘴巴子早已经摔在乐陈思远脸上,这个不仅不要脸,还臭不要脸,入你陈府替你管家,我们家小姐自己的钱财还管不过来呢!
琉璃却只是笑笑,自大狂妄的人在京城屡见不鲜,她见怪不怪。
“多谢陈公子青眼,只是琉璃身上担着杜氏之责,无暇分心他顾,又才疏学浅,不能替公子分忧,公子要是为了这件事,琉璃惭愧,就先告辞了。”琉璃说着就要起身。
“沈姑娘,你最好听我说完。”陈思远唇边挂着一丝冷笑,挑眉看琉璃。
重生之庶女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