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简蹙眉回头,“老头儿,不用治了?”
顾相青白着脸,抬起手,指向那剃刀质问,“我儿并无胡须,你用剃刀做甚?”
“我管他有没有胡须?我要剃的是他头发!”阿简举了举剃刀,顾相不由后退一步。
这句话一出,就连琉璃都皱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对成年男子来说可不是说剃就剃的,剃发如断头啊。
“你胆敢剃我儿头发……”顾相惊怒得不知怎么说话。
“老头儿,到底治不治?若是再这样聒噪,耽搁了时辰,他没命了可怨不得我!”阿简明显不耐烦。
“顾小三!你是想气死我吗?若人没了,要头发何用?此时还在这里酸腐,再这样聒噪,便出去!”顾相夫人终于河东狮吼,顾相一个哆嗦,抿紧唇不发一言。
“我要剃他后脑发,针刺放出淤血,期间不得打扰,你若是此时反悔,我便不管了,待我开始施治,可无法回头了。”阿简严肃地说明。
顾相夫妻对视一眼,虽然脸色都难看,顾相夫人还是咬牙说道,“且请神医尽全力就是,我这儿子,便托付神医了。”
阿简看一眼顾相,顾相用力抿紧唇,满是皱褶的脸上,沟壑更深。
阿简拿着剃刀走到床边,将顾小公子身子翻到侧躺背朝他,头下垫上帕子,手法利落地剃掉后脑一片头发,露出青白头皮。
收拾起头发交给顾相夫人,用酒将那处头皮擦拭了,阿简拿出那根两寸长的针,仔细看能看出,针是中空的,略微有些粗。
阿简将医箱放在床头,便于随时取用其中物品,先喂了一颗药丸给顾小公子,片刻后一手执针,一手按在后脑皮肤上,银针缓缓刺入顾小公子后脑。
顾相夫妻屏住呼吸,眼睛不眨地盯着那根针,顾相夫人紧紧抓住顾相手臂,顾相却一无所觉。
阿简凝眉入针,突然眼睛一亮停住,从医箱里拿出一根细丝,探进针管,再将只瓷瓶拿出来,顺着细丝渡进去一滴药汁。
大约过了一刻钟,沿着细丝有暗黑的血流出来,流了小半半碗才停住,阿简这时已将顾小公子的手指尖和脚趾尖也都针刺发出血。
血停之后拔下细丝换了一根,又拿了另一个瓷瓶送进去几滴药汁,阿简才缓缓拔出针,在针口处涂了药,敷上药棉缠好了纱布,将他的身子放平。
解开顾小公子里衣,阿简拿出银针,快速地在他身上各处插了二十多根,这才停手擦了一把汗。
这时已过去一个时辰,顾相夫妻都年过花甲,居然撑着站了一个时辰不曾移动,双腿都有些抖。
二人还是不敢发出声音,只是目光在儿子和阿简身上游移。
琉璃坐在一边心里暗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药熬好了没有?拔了针之后再用药,血脉通开便无事了,若是顺利,三个时辰后便会醒来。”
阿简活动一下手臂,瞥一眼顾相说道。
顾相夫妻同时喘了一口长气,顾相夫人腿一软,差点摔倒,顾相急忙扶住老妻让她坐下。
“神……神医,醒来后可会有其他遗患?”顾相小心翼翼地问。
“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当然,还有小爷我的心情。”阿简摇晃着酸疼的手臂,扬起下巴。
“神医,小儿的运气便是得遇神医,神医如何能心情好,尽管吩咐,我相府所有人任凭差遣。”顾相夫人心思通透,立刻接上。
阿简看一眼顾相,顾相一惊,眼珠一转,“神医辛苦,快请坐歇息片刻,”朝外面唤道,“二郎,找个伶俐丫头来服侍神医!”
刚坐下的阿简吓一跳,就见一个十多岁俊俏丫头轻盈走进来,团团施了礼,走到阿简面前蹲下,小粉拳轻轻锤在阿简腿上,抬头眉眼温柔地问道,“小哥哥,这力道可还行?”
愣了片刻的阿简一个哆嗦,迅速回头看一眼琉璃,耳梢泛出红晕,微微黝黑的面上露出尴尬,噌地站起来,“不用,我不用人服侍,你出去。”
小丫头惊愕无措地站起来,“老爷,奴婢……”
琉璃忍不住笑,“你没错,先下去吧。”斜睨一眼阿简,就是嘴上厉害,小姑娘面前立刻怂了。
阿简看那小丫头出去,才恢复了之前的跋扈样子,看看差不多,过去将银针拔下来。
这时药也煎好了,之前的少妇进来亲自为丈夫喂药,阿简收拾好医箱,不客气地将银票揣在怀里。
“山参切片,每半个时辰放在口里含一片,下一碗药将山参须入内同煮。”
阿简吩咐完背上药箱,朝琉璃一摆手,意思就是要走了。
顾相与夫人对视一眼,随着琉璃和阿简走出卧房,顾相立刻说道,“二郎,立刻吩咐备宴,款待沈姑娘和神医,大郎媳妇,装备客房带沈姑娘和神医更衣休憩,神医辛苦,不可怠慢。”
琉璃心道,这是将他们扣下了,人还没醒,他们担心也是正常,于是朝阿简点点头。
阿简无所谓,有人好吃好喝供着,待上半日也无妨,见琉璃同意,便跟着去客房沐浴更衣了。
客房里准备了新的衣袍,丫头们过来服侍阿简,都被他赶出去自己沐浴清洗干净,换了新袍子。
洗了澡阿简立刻恢复了精神,神气活现地去另一间客房找琉璃,二人正在说话,大郎夫人亲自来请,说是太医院方院首要见阿简。
“哼,我还就怕你不来呢。”阿简冷笑一声,眸子里掠过狠戾,医者可以悬壶济世,不代表不能快意恩仇,欠他们一家的,都要分文不少还回来。
琉璃知道那段往事不会在阿简心上抹去,方家终究欠浮生父子一个交代。
走进花厅,顾相与方院首坐在堂上,旁边陪着顾相的两个儿子,见到琉璃与阿简进来,顾相立刻站起来相迎,早没了从前的骄矜。
“神医可休息好了?沈姑娘,这边请坐,二郎,为神医和沈姑娘敬茶。”顾相一番殷勤让方院首蹙眉,他到时可没见顾相这么恭敬,这差别高下立见。
阿简就当没看见方梓樵,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一双星目微眯,“顾老头儿,请我们过来何事?”
重生之庶女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