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见安室透陷入沉默,又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深林:
“按照你现在所走的方向,其实很顺路前面的岔口左转,十几分钟就能到。
“虽然这么说有些任性,但希望你能送我一趟,那场晚宴真的很重要,而我已经快要迟到了”
基德看了看试图搭车的老婆婆,又看了一眼安室透,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他本来打算等到了那处通往黄昏别馆的路口,就想办法弄坏安室透的车。这样一来,在这种没信号的地方,只能寻找目力所及范围内的房子,借电话求助比如远处的那栋黄昏别馆。
那也正是基德的目的地。
不过,基德观察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意识到这一次,似乎不用他费心动手脚了。
因为没记错的话,前来搭车的这位老婆婆,其实也是一个名人。
她叫千间降代,是一名比较有名的安乐椅侦探,也就是那种不用前往现场,单纯在家里听委托人叙述,就能推理出情况的侦探。
基德觉得,作为同行,安室透应该认识她。而按照安室透停车前嘀咕的话,哪怕是为了安室侦探事务所的名声,这个老板应该也不会拒绝这种顺手为之的搭车请求,毕竟黄昏别馆离这里真的不算太远。
安室透虽然看上去顾虑重重,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千间婆婆道了一声谢。
然后回到她自己的车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推了推里面的人:“醒一醒,我们得换车了。”
基德透过车窗,微带好奇地看向前车的副驾驶座。
在他的印象里,根据之前的调查,千间婆婆没开侦探事务所,也没有助手,平时都是独自住在家里。怎么这次参加聚会,她竟然额外带了一个人?
正想着,就见前车里下来了一个陌生的青年。
那人似乎刚睡醒,一头蓬松的天然卷睡得微乱,此时他正打着呵欠,一边下车,一边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副颜色偏浅的墨镜,打开架到了鼻梁上。
安室透原本正支着窗框走神,在想今晚是不是得住在那个“黄昏别馆”。
发现前车里的另一个人下了车,他随意一瞥。
然后目光就此顿住。
松田??
安室透的几个至交好友,现在已经全都死完了。
其中就包括被炸弹炸碎的松田阵平。
虽然松田死的时候,尸体不好辨认,但爆炸的摩天轮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警方应该不会犯收错尸这种事,松田阵平确实已经死了。
但是
安室透忽然想起了前一阵,自己和江夏接到那个“雇杀手杀自己”的委托时,在山里见过的那一道人影。
虽然当时距离很远,但熟人的身影却很好辨认。安室透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那就是他不幸牺牲的老同学衣服墨镜天然卷可能会撞,但熟人的举动和身形却独一无二,很好辨认。
只是那时,刚看了没几秒,那个高度疑似松田阵平的人就被山体滑坡冲走了。后面挖了好久也没挖出来。
再加上除了安室透自己,没有任何活人见过“松田阵平”,最终,安室透只好把那天的事当成是幻觉。
然而没想到,刚勉强说服自己那是幻觉,他竟然就又一次看到了神似松田阵平的人。
就算抛开老同学之间的交情,单是“死而复生”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让安室透呼吸骤停。
只是此时。
安室透借着车灯,看了一阵从前车下来的人,逐渐发现了不对。
这次遇到的“松田阵平”,不管是墨镜、卷发,还是黑色休闲西装,都和他印象里的完全一样。但举动之间,却不再有那种熟悉感。
仔细一看,虽然长相出奇相似,但也有一些地方和松田不同
“”难道上一次在山里看到的,不是松田,而是眼前这个人?
至于相似的身形或许是自己看到了熟悉的打扮,所以不自觉地脑补出了相应的举动?
从千间婆婆车里下来的年轻版“松田阵平”,当然是江夏开着的、以松田阵平为主要原料构造的傀儡。
傀儡的外貌,会中和鬼胎和灵媒师灵魂的特征。所以现在这个松田傀儡,长相自然和松田阵平多有相似。
之前,江夏安顿好本体后,就沿路而下,碰瓷了千间降代的车。
松田阵平的傀儡、这个被他安排成了从缅甸偷渡过来的“西图”、假名“黑泽佐”的人,目前在社会上还是一个隐形人,没有相应的侦探身份。要是他独自去黄昏别馆做客,实在太过可疑。
所以江夏个自己碰来了一个同伴。
碰瓷的时候,为了解释自己没带行李的问题,以及让老婆婆减弱戒心,江夏身上挂着父母鬼,随口胡编自己是得了绝症以后来山里自杀的旅客。
千间婆婆似乎对此产生了某种共情,再加上还有其他打算,沉默片刻后,她让江夏上了车,两个人顺理成章地成了同伴。
上一次在丹元山里放“西图”出来的时候,被山体滑坡埋掉的西图,是由松田阵平开着的江夏嗑了那颗眼泪形状的奇怪结晶以后,鬼和式神们得到了很大的增幅。
以前马甲想要移动,都需要江夏亲自上阵,而现在,鬼们自己也能开一段不短的时间。
这大概也是上次在山里,安室透把西图看成了松田阵平的原因之一,因为壳子里装着的确实是松田阵平。
不过,鬼胎们天生没法说话,哪怕能开着傀儡乱跑,也无法发声。而且比起江夏本人操控傀儡,鬼们开着又费杀气又累鬼。
所以除了需要双开的场合,其他时候,江夏通常都会亲自上阵。
比如现在。
车灯晃眼,站在马自达前面的江夏和千间降代,都没看到安室透从平静到震惊再到假装平静的变化。
千间婆婆把江夏这个半路上捡到的同伴推醒,提醒他换车。
然后她小步走到马自达旁边,很顺手地随机抓取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