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敲门声让炎火火收起了笑意,转过身来看着门口的人——一身运动复式,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手里却抱着一束蓝色的满天星的女人。
棒球帽压在低马尾上,只露出一抹红唇,是李阮。
“恢复的不错,运气也不错。”李阮调侃道,将那束满天星规整放在床头的桌子上,又一屁股坐在了炎火火的床上。
炎火火给她倒了杯水,“南岛现在怎么样?”
“不是吧!我这么大老远跑来看你,你还问我这些?跟个领导视察似的。”李阮哀嚎着。
炎火火没有说话,只是看看了李阮一眼,将手中的杯子递近了些。
“废墟呗!还能怎么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就一穷乡僻壤,你还指望整个复健?”李阮接过水,咕噜咕噜的猛喝了一口。
谁也未曾预料到,短短半月的时间,北部就沦陷了。
战争是摧毁一切事物最快,也是最直接的手段,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安稳,一场硝烟就可以在一夕之间,将所有美好毁于一旦,毫不留情。
这些她,她们都见了太多太多。
想来,他也是。
“喂!”
“想什么呢?”
李阮拍了一下炎火火的肩膀,“脑震荡震傻了?”
“我见到他了。”
“什么?”李阮的手一滑,玻璃杯掉了下去,眼看着就要着地了,炎火火接住了。
她把杯子放到桌上,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李阮,又喊来清洁工,把地上的水擦干净。
李阮的紧绷了一口气,一直看着炎火火,她脸上毫无波澜,看不出喜怒。
“你……还好吗?”她讪讪的问道。
炎火火点点头,“……嗯。”
“那他……在哪里?”
炎火火摇摇头,“不知道。”
“好吧……”李阮耸了耸肩,她宁可相信炎火火的脑袋被震坏了,也不愿意去相信那个人出现了。
如果那个人真的出现了,炎火火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淡如水。
炎火火又看向了窗外,方才直升机停留的方向。
你看,就连阮阮都不肯相信你出现过在我的视线里,你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证明一下,曾经出现过。
在鹏城住了一个星期的院,炎火火也收好了行囊坐上了回南城的飞机,李阮再一次跑去了南岛,完成她的工作。
由于南岛的爆炸事件,她被强制休假,养好身体才能去到前线。
在飞机上,她打开了平板,看着世界新闻,画面里正播放着遭受轰炸后的南岛,正如李阮所说,一片废墟。
卢卡医院也倒坍了,据说她们是最后一批成功撤出来的。
硝烟的味道透过屏幕萦绕在炎火火的鼻尖,有些窒息。她关掉了平板,看着窗外的白云,那么多干净,纯洁,不含有一丝杂质。
她一直以来的庆幸强烈的涌上心头,还好生在一个安定的国家,祖国的繁荣昌盛是她最坚实的保护伞。
炎火火闭目养神了一会,十几分钟后飞机着陆,她拿着行礼走出机场,随手拦了一辆计程车,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后,上了车。
“一中教师新村。”
打表的声音响起,炎火火的思绪也渐渐的回到了南城这座城市身上。
绕过机场环线,那些熟悉的招牌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只是换了崭新也更贴切时代的装潢。
这些年她鲜少回家,每回来一次,都免不得感叹南城变化之大,高楼林立,从一座南方小城变得都市化,车水马龙,一如曾经呀呀呓语的孩子长大成人。
——她也确实长大了。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计程车在一个老式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炎火火取下行李,望着小区门口的几个早已掉光了漆,裸露着红锈的六个大字:一中教师新村。
这是她家,认认真真住了一年的地方。
也是南城一中众多老师的宿舍,现在好像建了个新小区,不过大多数老教师都没有搬走,住了半辈子的地方,哪能说断就断。
她拖着行李走进小区,桂花香扑面而来,闻着有些呛人,炎火火从前便不喜欢闻这个浓厚的味道。
她快速的通过,轮子划过石子路,隆隆作响,她在六栋门口停了下来,提着行李上了三楼,从包里掏出来钥匙,打开了门。
她把行李拖进去,炎振国好像不在家,炎火火换了双拖鞋,把行李放回房间整理好之后,从包里拿出一个边缘有些脱线的牛皮裹着的日记本,她用轻轻的擦去表面的浮尘,小心翼翼放进抽屉里。
门响了一声,炎火火拉开卧室的门便看见刚合上门的炎振国。
“爸。”
炎振国看见女儿回来了,立马笑了起来,脸上的褶皱一层层的,是那些年的痕迹。
炎振国简单的和炎火火拥抱了一下,自从她上次去了伊克之后,父女俩已经时隔九个月没有见面了。
炎振国换了双舒适的鞋后,就和炎火火坐在沙发上,炎振国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炎火火,两人静默了一会。
茶几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世界通史》,另一本是《海底两万里》,旁边是一盒月饼,中秋节刚过没几天。
炎振国开口说道:“这次还是待一个月?”
炎火火每次回家,都会待上一个月,这是约定俗成了的。
炎火火点点头,“嗯,可能还会长一些。”
“长一些?”炎振国挑着眉,但很快又松了下来,“长点好呀,这样你还能多腾出点时间去看看你妈!”
炎火火只是笑着。
“今天晚上没有学生吗?”
炎振国是南城一中的历史老师,平常一个人没事就喜欢跟楼下的方主任下下棋,或者带几个历史系的大学生,做些学术性的研究和讨论什么的,偶尔指导一下论文。
“有,不过现在可以推了,我闺女回来了!”炎振国很是开心的笑着,如同在炫耀一件珍宝。
炎火火被父亲逗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父亲还是老样子。
炎振国看了眼手表,“晚上想吃什么?”
“冰箱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吧!”从前炎火火很是挑食,不过这些年颠沛流离下来,倒也差不多习惯了,坏毛病倒是改掉不少。
炎振国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便起身做饭去了,炎火火也帮着打下手,很快的一顿三菜一汤的家常便饭就做好了。
炎火火简单的吃了些,许是坐了飞机又加上之前受伤的缘故,她早早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炎振国收拾干净之后,煮了壶浓茶,也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