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泽这时候顶的是人间一个丹青师的角色。

传闻这位丹青师无眼，却有着凭心境可画出逝者生前景象的才能，可知晓已死之人死前的心声。

虽然不知真假，但这个身份倒是不错。

对于这一点，司命还算靠谱。

稍稍的感激了一下司命，天泽利落的从镇国将军府的后墙翻了进去。

虽然现在他用不了法术，但身为一位杀戮无数的武神，总不能从此连个墙都不会翻了。

成功翻进来以后，天泽先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观察了一番。

确定周围没人后便要出去。

结果一只脚迈出去却没着地，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皱眉沉思。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丹青师是个瞎子，他现在又没有法术，如果要直接出现，那他这眼是蒙还是不蒙？

“需要我帮你指路吗？报酬可以详谈。”

那令人牙痒的声音在次响起。

“听说过一句话吗？”

再次确定自己找的地方绝对安全，天泽靠在墙边，用意识和脑海中那货交流。

“什么话？”

“说的越多，死的越快。”

那货：“……”

脑海中这次彻底没了声音，天泽这才罢休。

镇国将军府转了一圈，天泽还是没有上赶着去找萧遥。

总感觉那样有些唐突了。

也不可信不是吗？

不过也不能白来一趟，他还是在萧遥她爹的书房里动了点手脚。

作为被别人给传的那么神乎的丹青师，怎么能主动来找旁人。

将事情做好，天泽的心情稍微好了点。

周围冷风不断，天泽靠在墙边有点无聊，偏偏不远处就有镇国将军府的奴才在那里闲聊，他也不能出去。

这时候，天泽突然有点想逗逗自己脑海里的那货了。

“哎，你说你就这么凭空出现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算了，你总该让我知道一下你的名字吧。”

虽是闲聊，但天泽的声音里依旧带着点轻嘲。

分不清是突然来了兴致还是有意而为，反正这是天泽第一次主动与它说话。

脑海中迟迟没有动静，本以为等不到回复了，结果就在天泽要转身离开这镇国将军府时那货却再次出声。

“阿茗”

“我说我叫阿茗。”

以为天泽没听清，天泽脑子里那货再次重复了一遍。

天泽还是没吭声。

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这名字倒是不怎么配你。”

直到那货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天泽才有些感叹的说了一句，

某阿茗：“……”

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暴露了。

等那几个闲聊的奴才走了，天泽这才翻墙出去。

凡间这时候是在冬季，北风在天泽的耳边呼呼的刮着，吹得人骨缝都疼。

天泽这时候完全就是个凡人，没有法力护体，许多经年累月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可他却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仿佛痛的不是他。

风越吹越大，镇国将军府门口挂的白幡都被吹的差点掉下来。

天泽没走多远，那风里就夹了雪，雪花虽然不大，但奈何风吹得太过猛烈，打的人生痛。

街道上已经没有了闲逛的人，只有那些在匆忙收拾着东西要回家的小贩。

天泽这时候的不急不慢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现在这整条街上除了还有几家客栈开着门准备迎接那些被风雪阻拦的客人，其余的皆已关门。

风雪越来越大，再往前走一段路，道路两旁的商贩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地上已经积攒了一层薄薄的雪。

整个天地似被裹在了这一片白茫之中。

这时候，天泽依旧是这其中的异类。

不过似乎还有人比他更甚。

“你要救他吗？”

天泽站在那个已经昏过去脏兮兮的小乞丐面前，脑海又中响起了阿茗的声音。

“你觉的我会不会救？”

天泽这次只是淡淡的反问道。

仿佛处在风雪中的他棱角被磨的软和了些。

情绪淡的有些不像他。

若要仔细看去，其实他站的地方正好给眼前的小乞丐挡了风口。

只是这细节，阿茗很难发现。

这次，过了很久阿茗才哑着声音说道：

“这取决于你。”

“那就不管。”

天泽放下帷笠，讽刺一笑，走的毫不留情。

下一秒，这笑容却是僵在了脸上。

“救救我。”

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从小乞丐那里传来，这声音原本是可以轻易的被风声掩盖，可听在天泽的耳朵里却如霹雳般炸开。

天泽身形未变，站在那里却没有在向前走一步。

那小乞丐神志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之后再也没力气说出别的什么了。

若是天泽现在离开，那这大雪便会将他覆盖，还这天地间一片白色。

可能直到雪停了也化了之后，才会有人知道，这天的大雪，夺走了一个小乞丐的生命。

可是一个小乞丐而已，又有谁会真正在意呢？

风中夹着雪依旧在天泽耳边呼啸，天泽突然觉得这天是真的冷。

……

客栈里，吩咐小二打来了热水，又拿了孩童所穿的干净衣物之后，天泽亲自动手，把这孩子给洗干净了。

他动作很熟练，完全不像是平日里的作风，更不像一个才学着照顾小孩子的帝君大人。

只是一直听闻天泽帝君身边只养过幼时的百花仙子萧遥一个小孩子，还是让乳母带大的。

这就有点让人费解了。

“你怎的后来又救了他？”

小孩洗干净之后被天泽放到了床上，等他做完这一切，阿茗才出声与他聊起。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没什么。”

刚刚他鬼使神差想要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到了嘴边却又想不起来了。

天泽面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茫然。

而这次，阿茗却是没有在出声。

这也让反应过来的天泽有些疑惑。

气氛一下沉默了下来。

哪怕心里充满了疑问，天泽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又往床榻上看了一眼。

总感觉这一幕有些许的熟悉感，却又说不出是哪里熟悉，索性也懒的去想了。

小孩长的虽然有些瘦弱，洗干净后却不难看出那已经十分精致的眉眼。

也不知小小年纪为什么会流落街头。

因为害怕这个孩子夜里还会在烧起来，天泽在床边守了他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