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自然不知道大殿之中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心情好得不得了,以至于险些在路上吹起口哨来。
只是身前有带路弟子,云旗也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张扬,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师兄”身后。
那带路弟子也知道自己领了个了不得的人,心里自然好奇,走了半天,终是按捺不住,扭头问道:“师弟,我方才也在殿中听见了。你当真推动了天磨?”
“我记不得了。”云旗打了个哈哈。
“净玉道人这么说,应该是错不了。”带路弟子看向云旗,满眼钦羡,“宗主是不是让你去天海峰随他修道?”
“还没定呢。”云旗避重就轻,岔开话头,“师兄,我听宗主说,入门要沐浴更衣,这是规矩吗?”
“这个‘沐浴’和你想的沐浴可不是一回事儿。等到了你就知道了。”带路弟子得意一笑,“话说,这狗是你的吗?”
云旗看向脚边摇尾巴的黄瓜,点了点头:“乡下土狗,不值钱。”
黄瓜看到云旗叫了自己,尾巴摇得更起劲儿了。
“你这也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那弟子玩笑道,“没准儿它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呢。”
“它?”
云旗闻言,哑然失笑。
它最大的本事也就是吃得多,睡得香了。
两人沿着天海峰山道一路前行,云旗也有时间仔细打量这山中景色。
天海峰果然如世人所言,乃是人间仙境。
头顶是翻腾云海,一柱青峰直插云霄,各色山树野花点缀山壁之上,烟岚间隐隐可见青黑石阶,直通峰顶。
比起来小段村那勉强称之为“山头”的小山,这里毫无疑问景色更为迤逦。
可云旗心心念念的,还是村口那棵不知道多少年岁的歪脖子树。
半炷香之后,空气逐渐变得湿润,隐隐有水声在四周回荡。
终于,穿过一道石涧,视野豁然开朗。
映入云旗眼帘的,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隆隆水声好似天雷滚动。
瀑布落处,是一汪深潭,清澈见底,潭水之上漂浮着翠绿藻荇,偶尔可见几条金鳞鲤鱼自水中划过。
“这儿就是要‘沐浴’的地方。”
带路弟子终于不再卖关子,指向瀑布之后:“这道瀑布名为洗身瀑,每个入门弟子都要从这道瀑布穿过,行至后面的山洞尽头,打坐一个时辰,是为洗清杂念,从此踏入修道之途。”
云旗点了点头,这才明白所谓的沐浴究竟是什么意思。
“好了,事不宜迟,你脱吧。”带路弟子朝云旗咧嘴一笑,竖起拇指。
“脱?脱什么?”
“废话,沐浴不脱衣,你洗衣服呢?”
“……你就这么看着?”
“你又不是女的,怕什么。”带路弟子不以为然,“要真是师妹,怎轮得到我带路。”
云旗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理。
大概自己是被那个林景龙给弄出后遗症来了。
于是云旗也不再含糊,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下一块兜裆裤,迈步朝瀑布走去。
“走到头,有个石块,坐下就好。”弟子最后叮嘱,“这洗身瀑可不是寻常瀑布,个中奥妙,你自己领会就好。”
云旗点了点头,纵身跃入深潭之中,朝瀑布游去。
带路弟子看着他远去身影,眼里满是羡慕。
“真好啊,真好……我要是长这么帅,听枫师妹会不会多看我几眼呢?”
只是等云旗的身影消失在瀑布后,他忽然发现这儿好像少了些什么东西。
“话说……那条土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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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身瀑虽自高峰落下,却并非看上去那般威势惊人。
云旗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就穿过了水幕,爬上了石台。
正如带路弟子所言,瀑布之后是一道石洞,向山中延伸,悠长不见尽头。
就在云旗要迈步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哗啦”水声。
他回过头,只见黄瓜从水中探头探脑地游向岸边,扒着石缝爬了上来,顾不得甩去身上水珠,就撒丫子跑向自己。
“你这狗东西怎么来了?”云旗瞅它那模样,只觉得好笑,“不怕净秽物把你给冲没了?”
黄瓜摇头晃脑,尾巴摇个不停。
“算了,那你就跟来吧。”
云旗踢了踢黄瓜脑袋,便迈步向洞中走去。
这洞远比他想得要幽深,越往里走,温度越低,饶是以云旗的身体,都有些受不住。
只是越走越远,云旗心里也打起了鼓。
怎么就见不到那弟子说的石头呢?
四周越来越昏暗,云旗只觉得脚下的路由平整变为坎坷不平,四周石壁似乎也像四面八方延伸而去,空间越来越宽阔,只剩下那不知名的发光苔藓照亮前行的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要说打坐一个时辰,云旗感觉自己走路就已经走了半个时辰,早已进入山腹之中。
不对劲。
云旗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么黑,这么大地方,往哪儿去找什么石头?
别说石头了,你就是造一栋房子我都不一定能摸得到在哪。
就在云旗忍不住要回头的时候,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度厚重的高墙。
那墙颜色黢黑,与山洞石壁无异,以至于云旗差点一头撞上才看清楚有这么堵墙。
“嗯?”
他抬手摸去,这才发现这墙上似乎沾满了厚厚的一层黑刺,抚摸上去甚是扎手。
“这就是那块石头?”
云旗心中疑惑还没消去。
他的面前,忽然亮起一盏硕大的灯。
地面颤动起来,一直跟在云旗身旁的黄瓜,朝着那盏灯狂吠不止。
这是……
云旗盯着那盏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于是来回踱步,仔细打量。
那盏灯,也跟着云旗的步子,左右移动。
看了半天,云旗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一盏灯。
这是大概一只眼。
“等会儿,我缓一下。”云旗扶住额头,一时间难以处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他抬头看了看面前那只硕大的眼睛,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盯着面前这大灯看去。
“嗯,没错。是眼睛。”
云旗点了点头,确信道。
下一秒,他扭头撒开脚丫子,没命地朝洞口跑了起来。
这他娘是什么鬼东西?!
可黄瓜却罕见地神勇起来,不光不跑,反倒对着那眼睛狂吠,叫声越来越激烈。
“狗东西,跑啊!”云旗恨不得把它的嘴巴给缝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堵墙壁颤动起来,缓缓转向。
借着苔藓的微光,云旗终于看清楚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挡在他面前的,是一颗牛脑袋。
一颗比小山包还要大的,牛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