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路口,静静悄悄。
没有人影。
云旗也不急不躁,只是抱手胸前,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良久之后。
墙角阴影里,走出一人。
他身着漆黑衣裳,遮掩脸庞,只能看得见一双阴冷眼眸,不偏不倚地锁定在云旗身上。
那人缓缓踱步走来,明明每一步都走得扎实,却听不见丝毫声响,仿佛一只踩在软垫上潜行的野兽。
“跟我走一趟,有人要见你。”黑衣人开口,声音喑哑滞涩如荒漠砂石。
“谁。”
“不要多嘴,只管跟我来。”
“要是我不呢?”
黑衣人没有回话,而是不动声色地亮出腰间两柄锋利匕首。
其中意味,不言自喻。
云旗看到他这般表态,也不慌张,开口问道:“我说,你有枪吗。”
“枪?”
这有些出人意料的提问,让黑衣人也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愣了片刻,这才冷冷开口:“你在耍我?”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可是为你好。”
云旗笑了笑,接着从一旁捡起一根不长不短的树枝,在手上颠了颠:“那就它了吧。”
“你什么意思?”黑衣人微微眯眼。
“我的意思是,要是有枪,你大概还能躺的舒服点。”云旗朝黑衣人勾了勾手掌,笑道,“来。”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他缓缓低伏身子,双手交叉,抽出腰间匕首。
两人在弄堂之中相视而立。
气氛剑拔弩张。
“唰!”
破空之声炸响。
黑衣人身形飞掠,好似扑食恶虎,直奔云旗而去。
云旗手腕一转,木棍划出一道圆弧,接着不偏不倚指向黑衣人前胸。
这一棍又快又狠,竟是带起一股劲风。
黑衣人一惊,半空中扭转身体,堪堪躲过这一棍。
“躲?”
云旗冷笑一声,手中木棍一抽一抬,当头抡下。
黑衣人架起匕首在胸前,挡下这一棍,刀刃嵌入木棍一寸有余。
云旗却不管不顾,再次收棍,负手转身,又是直刺黑衣人额间。
黑衣人眼神闪烁,一个撤步,强强躲过。
他将匕首举在身前,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这个遮着脸的家伙,下的是死手。
他猜的没错。
云旗自然是下死手。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黑衣人活着。
从枫叶阁出门,云旗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等到了小路,他便更加确认了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
那人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却瞒不过云旗。
开玩笑,当年老爹在家偷喝酒,可都是派自己去把风的。
不要说娘亲的脚步声了,就是数十丈开外有东西经过,云旗都能辨别出到底是村口老王头,还是李大妈家里那头种猪。
所以云旗不能去珍宝铺,也不能回天海宗。
他必须切掉这条尾巴。
现在确认了对方来意不善,云旗更是没了心理负担,只当拿来练练自己的焚骨枪。
“就这?”
云旗朝对方扬了扬下巴,故意挑衅道:“就这就想带我走?不会吧不会吧?”
黑衣人眯起眼睛,匕首在手中转了一圈,却没有轻易出手。
可云旗不打算给对方考虑的时间。
一个漂亮的挥棍回身,云旗催动周身气力,双眼紧闭。
“一枪白虹时切玉!”
一声断喝,双目圆睁。
苍白火焰,瞬间将木棍包裹。
云旗飞身而起,身体反弓,狠狠挥棍劈下。
黑衣人却并未慌张。
只见他手腕一抖,两道银光直刺云旗胸口。
云旗眼神微闪,手中木棍变劈为挡。
“咔擦。”
一声脆响。
那本就是随手捡来的木棍,被余火灼烧过后更是变得脆弱不堪,被飞来匕首击中,竟是生生断成三节。
云旗落地,双手各执一截断棍,那断棍也很快化作飘飞灰烬,消散不见。
黑衣人背手,从腰后又抽出一柄锋利短剑,朝云旗晃了晃。
“唉。”
云旗叹了口气,举起双手。
“你的棍法有点意思,可你现在连根木棍都没有了。”黑衣人以为他放弃了抵抗,冷冷开口道。“乖乖跟我走,少受点苦。”
“我不是说了吗。”
云旗耸了耸肩,语气颇有些遗憾:“有枪的话,你能躺的舒服些。”
黑衣人一愣,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
于是他就这么看着云旗轻轻推了推食指,接着朝自己隔空弹了个脑瓜崩。
“你在逗我……”
黑衣人话未说完。
“轰!”
一声爆响。
紧接着,滚滚气浪好似排山倒海,铺散开来。
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整个人好似破布麻袋一般,横飞出去,死死撞在胡同墙上。
“噗。”
一口淤血从他口中喷出,浸湿了面罩。
“不……不可能。”黑衣人口中喃喃,猛地抬头看向云旗,眼中终于流露出惊恐之色。
“物理失忆我还没试过,要是出了问题,可别怪我。”云旗不紧不慢地朝他走去,指尖对准了黑衣人的脑壳。
他不想杀人,可他也不能让这个家伙就这么回去。
“不对,不对……”
黑衣人往后拼命蜷缩,眼中的恐惧越来越浓郁,仿佛走来的不是个人类,而是昆仑墟的妖怪。
“至于吗大哥,我不都说了,又不要你的命。”云旗忍不住笑道。
一声轻不可闻的细响。
下一秒,破空之声,从脑后传来。
云旗眼神一闪,来不及回头,猛地向一旁闪身。
他侧过脸,只见又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身法凌厉。
一柄青白长剑,直刺而下。
可那剑尖对准的却不是云旗。
“噗呲。”
一声闷响,好似尖锥刺破酒袋。
在云旗诧异的目光中,青剑直直穿透了他面前黑衣人的心口。
动手的,是另一个浑身黑衣的蒙面人。
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云旗。
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云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后动手的蒙面人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瓷瓶,接着用力摔碎在黑衣人身上。
一团紫烟“轰”地炸起,紧接着将三人包裹其中。
云旗闪身后退,只觉得一股难闻的焦糊味直冲鼻腔,让人头晕目眩。
等紫烟散去,云旗再看向身前,却是愣住了。
他明白焦糊味来自哪里了。
那两个蒙面刺客,此时已经化作一堆枯骨,身上衣裳正在熊熊燃烧着。
不要说肉身,就是块脚皮,也被那紫烟吞噬得渣都不剩。
云旗先是一愣,接着明白了过来。
“死士。”
这两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死士。
前者负责盯住云旗,后者负责盯住前者。
一旦任务失败,为避免身份暴露,后斩前,他们的命运只有化作灰土。
若不是云旗生来异于常人,恐怕这会儿也已经跟他们一样,被那紫烟吞噬,死得不能再透了。
只是天晖律法,明令禁养死士,违者以忤逆之罪株连九族。
九州之上,还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做这种事?
一个名字闪入云旗脑中。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笑声。
“我找了好久了。找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