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让人送了棉纱、烈酒过来,又向徐卿借了他的匕首,徐卿的匕首是精钢打造的,工艺极好,刀刃锋利的几乎吹毛即断,此时用它再合适不过了
顾瑾先把刀在火上烤了烤,又用烈酒洗了一遍,她还把自己的手用烈酒也做了清洗,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刘宝熬的药也终于送来了。
药是滚烫被装到碗里的,但天气很冷,端过来时就已经变成温热的了,这药主要功效是用来止血的,需要先给辛岳喂下去,免得一会起箭头时流血不止。
刘宝忙的他气喘吁吁的,但端在手里的药碗却是稳稳的,半点也不敢洒出来。
刘宝帮着给辛岳喂下了药,然后就被顾瑾给赶出去了,刘宝满心不愿意,但顾瑾让他出去,他还是乖乖的出了门,然后把门小心的带上。
顾瑾让刘宝离开是有自己考量的,这次救人和以前不同,以往大多是病,而这一次却是伤。虽然她事先给辛岳喂了止血药,但这药又不是仙丹,一会流的血肯定也少不了,像刘宝这种没见过血的人,见了那场面怕是会直接吓晕过去。
当然了,顾瑾其实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但是她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肯定比刘宝强不少,毕竟她每个月也是要见一次血的,说起来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
作为一个见过世面的人,拿起刀的时候顾瑾显得很淡定,但当她开始切开皮肉取箭头的时候,顾瑾难免还是有种反胃的感觉。
顾瑾的脸上发白,额头上也微微见了汗,但她却不敢让汗滴落,连忙侧着脑袋用上臂衣服把汗抹掉。
徐卿见顾瑾脸上不好,略一想就明白了过来,他知道顾瑾医术好,但顾瑾毕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恐怕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心里害怕也是正常。
其实顾瑾的表现比大部分都要好上许多,他是带过兵的,很多新兵蛋子上战场,第一次见血哭着喊娘的也不在少数,直接被吓晕过去的也是有的。
“我来吧!”徐卿说道。
顾瑾听了徐卿的话却没说话,她的眼睛不动,依然紧紧的盯着那处伤口,胃里虽不适,但手却还是稳稳的,依然有条不紊的起着箭头。
见到如此情形,徐卿就知道顾瑾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徐卿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继续从旁协助顾瑾。
徐卿觉得顾瑾有些逞强,但是在旁看了一会,徐卿心中便打消了这种想法,渐渐的开始敬服了起来。
刚开始顾瑾下刀切开皮肉时的确有些生涩,可是很快顾瑾的手法就流畅了起来,顾瑾拿刀极稳,虽脸上带着紧张,但却丝毫没有影响手中的动作,徐卿见过不少大夫处理外伤,相较于那些人,顾瑾不但没逊色,甚至更略胜一筹,若是不说,谁也不会相信顾瑾其实是个没见过血的。
“准备止血。”
顾瑾忽然说道,声音冷静从容,好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徐卿回过了神,见顾瑾已经进行到拔出箭头的一步了,于是连忙拿起棉纱和金疮药在旁候着。
顾瑾咬紧了牙根,她手下用力,那箭头便被她直接起了出来,随着她的动作,原本昏迷的辛岳竟然“啊”的叫了一声,疼痛让他从昏迷中暂时醒了过来,伴随着他的叫声,血从伤口中喷溅而出。
因为事先服下了大分量止血药的缘故,血并不是太多,徐卿手脚利落的把金疮药一股脑的都倒了上去,紧接着手中的棉纱就摁在了创口上面。
血浸染了一团棉纱,徐卿就连忙换另外一团摁上,庆幸的是这团棉纱只湿了一半就止住了,见此情形顾瑾松了一口气。
辛岳只觉得胸口剧痛,他昏昏沉沉,耳边听不到声音,眼皮也很重,他艰难的把眼睛张开了一条小缝,透过那一丝缝隙,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
视线由模糊变的略略清晰,他勉强能看出这个人的容貌,他微微惊讶,因为这人竟然是顾瑾,那个聪明至极的年轻知府。
他在看顾瑾,顾瑾好像感觉到了他的视线,顾瑾抬头看向了他,目光温柔至极,眸子有着怜惜和关切,就好像母亲。
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他梦想中母亲的眼神。
他的母亲从来都不会这样看他。事实上他的母亲是厌恶他的,他的容貌太过出众了,许多人都明里暗里的觊觎,更多的人则是暗搓搓的说着一些难听话,他的母亲觉得他丢人,他的父亲更是懒得正眼瞧他。
男生女相,他丢了辛家的脸面,让父母抬不起头来做人。
他被尤三元带走这件事对于他父母而言也许是件好事,虽然他是家中独子,但父母年轻,依然还是能生出儿子来,而家中有了尤三元照拂还能得到不少好处,以后也不会被村人议论,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谁会错过?
因为失血过多,短暂清醒的辛岳很快又昏迷过去了,不过顾瑾的那道目光却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即便他昏迷中也无法抹去。
他的想法顾瑾并不知道,若是知道,顾瑾一定会告诉辛岳他想多了。
事实上顾瑾看辛岳的那一眼并没有蕴含着任何内心戏,当时她的想法是:
嗯?疼醒了?
我也没准备麻沸散啊!
这可千万别疼的开始挣扎
要是乱动就还是打晕吧!
辛岳到底是失血过多,仅存的体力也只够他微微张开眼这一个动作,见辛岳昏迷过去,顾瑾微微放了一点心,现在可不能乱动,血刚止住,一动就容易把伤口再次挣裂。
顾瑾给辛岳做了包扎,做完这些后她已经累的快要瘫了,可是现在却没时间让她休息,因为辛岳的烧越来越严重,若是不赶紧把温度降下来,辛岳即便不死也要被烧成傻子了。
顾瑾连忙提笔又写了一份药方,然后让刘宝赶紧再次去抓药,而她则是反复的用湿毛巾为辛岳擦拭额头和腋下为辛岳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