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五章崇祯的愤怒
明末的北京城,拥有很多古建筑,特别是法源寺,这是一座在唐贞观十九年建造的古寺,这里曾是金朝拘禁宋徽宗和宋钦宋的地方,几百年的建筑,比比皆是。
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京城的经济是停滞不前的,现在的京城,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企业,所有的营业类场所,没有背景和后台,根本就经营不下去。
特别是很多街道,有石板铺成的还算好了,那些泥泞的小胡同,一旦到了雨季,就会变成一片汪洋,污水中还飘浮着黄白之物,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北京城的下雨系统,说出来难以让人置信,除了紫禁城的下水道系统相当强大,自从建成以后,从来没有被水淹过,其他地方……只能呵呵。
别说崇祯喜欢上了画中的金州城,全旭也喜欢,因为金州是他按照后世的城市修建的城池,其实,整个辽东,甚至现在的台湾、吕宋和琼州府,都差不多。
以普通镇堡为例,仅仅下水道系统就长达十五公里以上,除了下水道,还有暗沟,每一座镇堡都是先址当地地势较高的地方,从来不会修建在低洼之处。
辽东的城市,干净,卫生,哪怕拥有大量的骏马和牛,每天清理的马粪和牛粪就多达几百万斤,但是,金州的城市生活条件确实是比京城要好。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如果是在工业区那里,那里的噪声、粉尘、烟雾以及刺鼻气味,也让人绝望,特别是水泥厂和化肥厂,周围十五公里,都会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还有让人绝望的粉尘。
全旭面对崇祯的疑惑,还没有办法回答,他想了想道:“只能努力工作,辽东金州没有闲人,大家都需要工作,大家都交税,包括我自己,安庆公主管事下的那些纺织厂、布庄、绣楼,也需要交税,她还跟我生气呢。我告诉她,这个口子不能干,大家都看着,我若不交税,沈明泽也不想交,其他有权有势的人也不会交,结果那就是收不上来税,官府没有钱,想修路拿什么修,依靠那些地主和士绅自觉?他们会在扬州瘦马身上一掷万金,交税的时候,连一两银子都不想掏!”
崇祯沉默起来。
在资本主义的国度里,国会如果想让资本家加税,那个难度,可想而知,他们宁愿花十个亿换个总统,也不愿意多交一千万的税。
相对应的,大明的士绅,其实也是“资本家”,他们与资本家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资本家为了追求利益,什么事都愿意做,比如改良机器,提高生产效率,可这些士绅,却远远没有这个觉悟。
他们只想着利用佃户种地,利用自身的特权,强取豪夺,从一定程度上来,资本家推进了科技的发展,而士绅却阻碍了科技的发展。
崇祯确实是在为大明帝国殚精竭虑,他是1611年,现在才周岁二十三,虚岁二十四岁,其实他比全旭的实际年龄要小好几岁,可是,由于操劳,他的头发有些稀疏,发际线上移,更为关键是,头发和胡须都出现了斑白的迹象。
大明的百姓,虽然贫困,生活过得艰难,一千人普通百姓里,一个瘦子,但是,大明的官员,却大部分都是肥胖的身体,十个官员七个胖,还有两个是天生瘦弱体制,要不然就像孙承宗和袁可立那样,因为焦虑,因为操劳,日渐消瘦。
崇祯叹了口气:“这两年,北隶的雨水越来越少,天气越来越冷,天气越来越反常,辽东难道就没有受到影响?”
“要说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全旭苦笑道:“辽东的天气比京城更冷,最冷的时候,像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大雪封山了,一夜之间,大雪就会把窗户和门都埋起来,也发生过不少悲剧,有的百姓因为大雪埋起来了,出不去,耗尽了房间内的空气,活活憋死,这种现象是非常罕见的,一般情况下,他们房间里有烟囱,不会出现耗尽氧气的现象。”
“旱灾呢?”
崇祯最为担心的问题还是干旱,要说寒冷,哪一年冬天都会寒冷,可崇祯六年、崇祯七年几乎北直隶的十八府,全部受灾,无一幸免。
“辽东也一样有干旱天气,两三个月不下雨也罕见,虽然粮食会减产,但是,有充足的沟渠、也有充足的水车和螺旋水泵,粮食虽然减产二三成,但不至于绝收!”
崇祯有些难以接受,同样的天气,为什么辽东可以保护较高的粮食产量?要知道,如果不是全旭今年运来的两百万石粮食,京城不知道饿死多少人。
北京京城有十三万四千户左右,加上二十余万京营,总共有一百多万人口,现在京营被崇祯精简了三分之二,如今加上百姓和军属,北京的人口也就免费一百万出头,也就是说,辽东运来的粮食,每个人就可以分摊将近两石,也就是三百七十多斤,基本上这些粮食可以保证吊着命不至于饿死了。
“为什么百姓不学辽东修沟渠,建水车?”
崇祯有些不解:“那些大臣都是瞎子,还是百姓太懒?”
“不是他们懒,也不是他们不学!”
全旭沉吟道:“是因为成本,京城其实不缺水,像拒马河、永定河、北运河、潮白河、蓟运河等等,这些河流可以供应三分之二的农田消耗,可问题是,修建水车虽然成本,一台可以浇灌十亩田的水车,造价需要八两银子,但是,十亩地的产出,不值八两银子,很多有钱的地主,宁愿绝收也不愿意修水车!”
全旭利用辽东、台湾和吕宋的粮食,拼命打压中原的粮价,宁愿亏钱甚至搭上路费,也要打压粮价,就是为了逼死那些地主。
普通百姓种的粮食,只是勉强供自己吃喝,因为粮食价低,种地不划算了,地主还需要佃户耕种,他们一亩地以前可以收个三五斗的地租,累计下来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可是辽东、台湾、吕宋,那些需要人口,全旭可以往那里移民,把中原的佃户忽悠走,这样以来,地主的田地只能荒着,短时间内,他们还能坚持,可是时间一长,他们就完了。
这种打压粮价的方式,肯定会殃及普通百姓,可普通百姓对于生活的要求极低,勉强可以忍受,他们会在房前屋后,种植蔬菜,会利用辽东的海盐,满足生活的基本需求。
这样以来,其实最难受的还是地主。
这就像后世的宏观经济调控,宏观经济调控的时候,最难受的其实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号称所谓的中产阶级。他们拥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却好追求高品质的生活,所以他们的日子更加难过。
所谓的中产阶级,其实就是韭菜,一岔一岔的收割。
崇祯一下子抓住了问道的核心:“北方各省的粮食欠收,并不是真正的天气原因,而是无利可图,那些地主,主动撂荒?”
全旭淡淡的道:“也不能这么说吧……”
其实,北方的田地撂荒,全旭和辽东系,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崇祯愤愤的咆哮:“朕就知道,朕就知道,这些该死的地主……”
其实,名义上,皇帝才是封建时代的地主,可事实上,皇帝又非常可怜,特别是崇祯皇帝,他是大明历史上最穷的皇帝,没有之一。
放眼整个中国古代历史,他也是最穷的皇帝。
大明士绅其实被宠坏的,他们不用交税,而是利用其身份特权,垄断田地,而且肆无忌惮,制造内部矛盾。
要说为富不仁,说的就是他们。
崇祯似乎想到了什么,挥手招来了王承恩:“刚刚武威侯所言,你听到了吧?”
“回禀皇爷,奴婢听到了!”
崇祯道:“京城周围,那些地主是不是把田地撂荒了?”
“也不全是,有相当一部分地主,把田地撂荒了!”
王承恩一边观察着全旭的脸色,一边观察着崇祯的脸色。
“京城最大的地主是谁?”
“嘉定伯周国丈!”
嘉定伯周奎其实并不是京城最大的地主,不过名义上却是,因为其他士绅的地主多少都会掩人耳目,分散开来,有可能一名名不见传的地主,他名下的十几万亩土,其实都是某个权贵的。
周奎的田地最多,那是因为他利用勋贵的身份,接受了大量的投效,足足一两百名中下地主把田地挂在周奎名下。
崇祯问道:“他有多少地?”
“不下五十万亩,田庄有六十多座!”
崇祯又问道:“他岁月多少石?”
“以崇祯七年为例,他岁收,岁收五万四千余石!”
“混账!”
哪怕天气干旱,一亩地只产出一石粮食,他应该有五十万多石粮食的收成,事实上,周奎一年的粮食收成不过五万四千石,不足他名下田地的十分之一。
崇祯岂会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是什么货色?
可是,子不言父过,长辈就是长辈,崇祯也不想留下薄情寡义的名声,就没对其进行处理,可是在得知周奎的田地超过五十万亩,却仅收五万余石粮食的时候。
崇祯瞬间就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