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敬林说得越多,王敬科的脸色就越难看。
几个车间同时生产,货品堆积如山。
原本每年这个时候,确实是销售旺季。
很多合作商在过年之后都会提一批货。
只等送去的样品过审,就能上市。
如今这种情况,把东西输送去各大商场,简直是自砸招牌。
王敬科气的摔了手里的文件,“把崔经理给我叫过来。这么重要的岗位,为什么要安排一个新人上去?既然是新人,怎么就没有一个熟手盯着?”
年年开会,耳提面命的就是配料一定要严格按照比例。
化妆品这种东西不是其他。
那是要往脸上抹的。
一旦出了问题,对王家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可是这么一大批货,只原料就是数百万。
就这么销毁了,也必然让王家伤筋动骨。
王家资金链本来就有断裂的危险。
如此一来,明年恐怕连工厂正常运作都无法维持。
最起码,本金总要收回。
“崔经理回老家过年去了,他家比较偏僻,附近没有机场。坐火车的话,得二十四个小时以上。今天肯定是赶不过来的。”
王敬林对这个倒是清楚。
王敬科本来就歪的嘴角似乎更歪了些。
嘴角不受控制的流出一些涎液。
这让他更加烦躁。
有佣人眼疾手快递了一包纸巾过来。
王敬科脸色更黑。
“都给我滚出去!”
他一把打掉佣人手里的纸巾,怒声撵人。
在佣人面前流口水,哪怕是因为之前中风。
仍然让他觉得难堪。
什么时候,王家的家主变得这样不堪。
曾经的风度翩翩,曾经的气度和风范,全都荡然无存。
走在外面,他都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佣人们不敢逗留,全都一哄而散。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只剩下王敬科,王敬林,以及时烟三人。
时烟看一眼愤怒的王敬科。
犹豫一下,也走了出去。
眼里,却闪过淡淡的轻蔑。
强弩之末。
歇斯底里。
以往再怎么风光的一个人,如今都到了迟暮。
她这一生的悲剧,都是从他开始的。
如果一开始他没有看中她,执意要让她来给他那个天生残疾的儿子来当妻子。
她还是时家大小姐。
还是南城的名媛。
过着人人羡慕的生活。
都是他。
有钱如何,有权又如何?
天道好轮回。
在生死和疾病面前,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既然把她拉进泥沼里。
那就大家一起沉沦吧。
低眉敛目,时烟小心掩去眼底的疯狂和恨意。
王敬林似有所感。
眼神落在时烟的背影上。
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根本就不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他最喜欢的,是把那些小心藏起身上锋针的刺猬豢养起来。
然后一根根的找到那些尖刺,拔掉它们。
时烟,是个不错的玩物。
王敬科没有发现时烟小心藏起来的恨意。
却注意到了王敬林看她的眼神。
太过肆无忌惮。
除非他是瞎子。
当下脸色难看的咳嗽一声。
待王敬林收回视线,才沉声警告,“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长辈,注意点分寸。”
“堂哥说的哪里话。之前是一时糊涂,我也知道错了。就像堂哥说的,我怎么说也是烟烟的长辈,不会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情来。”
王敬林低笑一声,温和之下,是隐晦的挑衅。
王敬科气的七窍生烟,只觉得手臂又是一阵麻痹。
当下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
闭眼冷静一下,才冷声道,“她肚子里如今怀着冕儿的孩子,若这个孩子有个什么,无论是你还是时烟,我都不会放过。等孩子生下来,只要不让人看王家的笑话,随便你做什么。”
王敬科眼里闪过诧异。
这是只要孙子不要媳妇?
想到什么,王敬林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在他这个堂哥眼里。
女人可不就是可有可无的吗?
可他又怎么知道,时烟肚子里的,是孙子而不是孙女呢?
而且……
王冕,可调|教不出时烟那样的技术。
想到那一次的体验,王敬科只觉得小腹一紧,莫名有些躁动。
不过,他又为什么要提醒王敬林这些呢?
“那些产品,你随便换个小作坊的商标,把价格降一降,低价卖出去。卖多少是多少。”
懒得和王敬林计较这种事。
王敬科说起关于产品的事。
当年的事情是个意外。
他没想到那个女人那样刚烈。
都出去卖了,睡过的男人不知凡几。
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可是,被人发现的话……”
王敬林皱眉,有点犹豫。
心里却在骂蠢货。
生意人最怕的是什么?
失去信誉。
正因为王家现在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才更应该谨慎。
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不可能真的毫无痕迹。
如果是他的话。
会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然后请媒体造势,当众销毁所有不合格产品。
这样的话,至少能给王家再挽回一点名声。
操作得当的话,危机也能变成转机。
不过,他为什么要提醒王敬科呢?
只有王敬科一次又一次的犯糊涂,做出不符合身份的决策。
只有向股东和族老们证明,王敬科已经不足够担任家主之位。
他才有机会夺回属于自己的。
为什么要提醒呢?
“那是你的问题。敬林,出国十几年,你就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好了吗?”
王敬科有点暴躁。
冷眼看向王敬林。
这件事情他不会插手。
将来出了问题,那也是王敬林做的。
“是,我会处理好的。”
敛下眸子,王敬林再一次好脾气的接下了王敬科派给他的任务。
自从他回国以后,王敬科总是给他安排一些无关紧要的。
远离权利中心的。
又非常琐碎的事情。
他全都好脾气的接了下来,一次都没有反抗过。
就好像,真的是从国外回来,用心辅佐王敬科的。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王敬科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挥手让他走人。
王敬林走了几步。
弯腰把他之前抽到地上。
佣人没敢拾起来的纸巾捡起来。
递到王敬科面前,声音温和,“堂哥,你这样我也很痛心,很后悔。擦擦吧,保持最后的体面。流口水是生理原因,这不是你的错。但是歇斯底里的处理方式,会让你失去最后的风度。”
王敬科脸颊狠狠抽搐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王敬科的话。
劈手把纸巾夺过来。
抽了两张纸巾,胡乱在嘴角擦了一把。
记住这样的耻辱。
他会让这对狗男女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不是现在。
忍耐,是他目前所能做的,唯一的选择。
想到王冕,想到如今王家的现状。
王敬科半眯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狠戾。
他的好弟弟,怕是很得意吧。
且让他先得意着。
总有一天,他会迎来他应得的一切。
他会后悔从国外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