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时言低下眼帘看着面前递来的这一杯,有点太过无事献殷勤了。但他还是接过来了,并迎合着勾了勾唇角,递到自己的嘴边喝了下去。
喻千烨见他喝下了便心满意足的露出了笑容,自己盘起了二郎腿,双手合十搭在了翘起来的膝盖上。
喻时言见喻千烨的动作,没有什么变化。从小到大,喻千烨的细节动作都特别多,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南方人,反而像是盘在大炕头的东北人。
客厅里没什么人,除了两个下人在一旁候着,就只有喻时言自己和他的父亲还有王叔两个人了。好在余施曼不在家,据说是跟几个圈子里的贵妇逛街去了,如果她在的话,喻时言光是坐着,就不会太久。
毕竟有些东西看久了会反胃。
两个人像是没有话题一般,一直僵坐在沙发上,但喻千烨时不时的会品着茶,也会突然跟喻时言说:“儿子啊,这是刚从云南空运过来的普洱,味道那叫一绝,一点也不苦,你得好好尝尝!”
喻时言没有说话,眼底氤氲着漠然,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表演。
喻千烨也是习惯了,喻时言年少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每一次买回来什么玩具,都不见他玩,还是跟往常一样写完作业,就坐在房间里发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有时候喻千烨的自言自语对于父子俩之间的磨合还算是个好事,抛去两个人对话的长篇大论,抛去那不该有的猜忌,抛去那不该有的偏见。
自言自语虽然是独角戏,但总比世界大战,伤了和气强多了。
喻千烨自顾自的又重新沏了一壶茶,倒在了面前的四个小茶杯里。
他对喝茶很有讲究,重复泡了三次的茶叶不能要,一定要倒掉,不然会影响口感;泡茶的水一定是要早起晨露时间打的露水,这样的水泡茶是最鲜,最好的;再者,喻千烨最爱普洱茶,所以每天都会有专门的飞机为他从云南空运过来许多普洱,有新的有旧的。
“儿子啊......要我说呢,中国的茶文化颇深,但我唯独钟爱普洱,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喻千烨端起茶杯,刚沏好的茶水冒着热气,在他的细细吹拂下,热气渐渐没有了。于是,他微启双唇便慢慢的,细致入微的品尝了一番。
喻时言稍微眯起了眼睛,有些严肃,“不知道。”
喻千烨好像是预料到了一般,勾着唇把茶杯放下,并没有再次倒茶水在杯子里,而是倚靠在沙发上,正视着看他。
喻千烨也收起了刚才的所有笑容,回归严肃,“普洱有着地域性和工艺性的特点,不是云南的我不要,不完美的我也不要。”
他拿起了刚刚放下的茶杯,一只手指着它给喻时言看,“就像是这个茶杯,它如果不是做工细致,材质上等,我也不要。”
“喝茶就是要喝陈茶,越陈越香,这就是我钟爱普洱的原因所在,它要是新茶还有点涩,要是陈了,我还觉得它香醇可口,回味无穷。”
喻时言端起一杯有些凉了的茶,一杯下肚,很痛快,“那你究竟时想要说什么?表达什么意思呢?”
喻千烨向一旁的王叔招了招手,王叔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身来,侧着耳朵,两个人窃窃私语,不知说了什么。
王叔很快就退下,并将一桌子的茶具端走了。
喻时言冷哼,“你这是又搞哪一出?”
随后,喻千烨拍了拍手,王叔手里端了两杯红酒,美酒不过半刚刚好。
王叔将两杯红酒放在了喻千烨和喻时言的各自一边。喻时言扫了一眼面前的酒,“您什么意思?”
喻千烨端起面前的红酒,在自己的面前晃了晃,动作极其缓慢,“没什么意思。”说完,一杯刚好下肚。
喻千烨喝完放在桌子上,杯底座碰到大理石的茶几的时候,发生了细碎的清脆的声音。
喻时言真是弄不清楚他这个父亲,明明打电话找他来商量事情的,现在他人来了,话又不说。他来的时候太阳还打着光圈,现在太阳已经快落入山底,只剩下淡淡的余晖了。
对于他来说,今晚的时间真的是格外的宝贵。医生说今晚是余思燃脱离危险的关键一晚上,如果他醒来看不见他,那余思燃得有多失望?
即便今晚醒不来,那他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都觉得煎熬。
哪怕这里是他的家。
“你有事说事,没事我就走了。”话音刚落,喻时言大致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要起身,被喻千烨及时的拦了下来。
喻千烨又露出他那商业性的笑容,眼神里看不见任何的情绪,一摸不到底,“留下来吃晚饭吧!”
喻时言一口否决,“在这里我吃不惯!”
喻千烨低头笑出了声,他知道喻时言的顾虑是什么,也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于是,他拍了拍喻时言的后背,“留下吧,你阿姨今晚不回来,我们边吃边聊,聊完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