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蛮族的大巫!?”
“你杀了蛮族大巫!”
崔温一连问了三次,情绪一次比一次激动,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
“我……”殷承祉见状,心不禁悬起来了,“杀了……”他做错了吗?不能杀吗?“舅舅……我做错了?”
做错了?
错了?
错……
当然——
崔温如巨浪翻滚的情绪瞬息间凝固了,像是万里冰封般,浑身的每一寸骨血都冰寒刺骨,而脸色却是越来越平静,如不得不平复下来的情绪,须臾后又怒吼出口:“你居然一个人去刺杀蛮族大巫?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这样做又多危险?!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亲口承诺过什么?!殷承祉,谁给你胆子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显然是极度的愤怒。
殷承祉莫名地松了口气,“舅舅,我是……”
“你给我马上回闾州!”崔温没给他解释的机会,“不!回幽州!马上回幽州去!”
殷承祉愣住了,“舅舅……”
“来人!来人!”崔温转身吼道。
外面的亲兵听到了叫唤立即进来,“将军有何吩咐?”
“备车……”崔温喝道,说了两个字便又顿住了,改口道:“不!备马!马上给我备马!”
“是。”亲卫都不敢看崔大将军的脸色,领了命令立即出去。
崔温转过身盯着殷承祉,一字一顿,“我亲自送你回去!”
“舅舅……”殷承祉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会让很多人不赞同,却没想到连舅舅都气成这样,“舅舅,我知道这一次我是冒险了,可当时我没有选择,这是最好的办法!舅舅,蛮族大巫死了,蛮族内部必定会乱,我们不但可以应对京城的圣旨,也能修生养息几年!舅舅,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不会擅自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舅舅,我没事的。”
崔温浑身颤抖,“马上走!”
“舅舅……”
“给我回去好生反省!”崔温继续说道,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似得,“也让你那好师父好好尽尽为人师的本分!”说完,便转身出去。
殷承祉苦笑不已。
连舅舅都气成这样,师父那边怕是更难扛了。
崔温安排的很迅速,一刻钟之后便启程了,殷承祉最后还是坐了马车,可马车跑的飞快,跟逃命似的,一路上,崔温也是黑着一张脸,一点面子也没给四皇子,连话也不愿意和他说,隔绝了他与其他人的交流,简直就像是押送囚犯似得将人带回了闾州城,前方的战报已经传回了闾州城,先前紧张的气氛已经散去,到处都因大捷而喜气洋洋。
回了将军府,殷承祉便被丢回了自己的院子,门口有亲卫把手。
“你给我好好反省!”
崔温搁下了这话便走了。
殷承祉已经不仅仅苦笑了,简直懵了,舅舅怎么就气成了这样子?他回来的时候明明很高兴的,混进蛮族军营杀了蛮族大巫是很危险,可他平安回来了不是吗?
这反应太过了吧?
他吓坏舅舅了?
虽然觉得有些过了,可殷承祉也不能反抗什么,毕竟崔温也是为了他好,便如他所愿好好关自己两日,先让他消消气吧。
就是师父……
不对!
舅舅该不会是认为是师父让他做的,所以才会说出那句让师父好好尽尽为人师的本分吧?
“你还真是猪啊!”殷承祉自个儿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怎么就这么后知后觉了?“开门,放我出去!”
舅舅现在怕是去找师父了!
“开门!”
“四殿下,将军……”
殷承祉现在也顾不得什么了,一脚将门踹开,门口的亲卫哪里真的能拦得住他?风风火火去跑去了师父的院子,连门也没敲一点规矩也没将直接便冲进了屋,“舅舅,这事和我师父……”
屋子里没有崔温的身影。
“啊!主人你看!连门都没敲!一点礼貌都没有!”圆球被打断了告状很不高兴,看到打断它告状的是被告状的就更不高兴了,“主人你看看他,他就是这样……”继续告状,想阻止它告状?哼哼,做梦!
殷承祉看着坐在窗边躺椅上的师父,双手双脚不自觉地僵硬起来了,脸上的紧张担忧也转为了忐忑,“师……师父……”圆球继续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过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师父,不敢对上她的眼睛,“我……”
“出去。”冯殃冷淡地道。
圆球高兴地转圈,“哈哈……”
殷承祉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师父……”
“连话也听不懂了?”
殷承祉低下了头,不用看了,师父生气了,果然生气了,就算脸和平日一样冷冷淡淡,可还是生气了,或许,比舅舅还要生气,至少舅舅还骂了骂他……“是,徒儿这就出去。”
说完,便转身退了出去。
没有走,而是跪在了屋前。
“师父,徒儿不遵师命擅自冒险,险些致师父于险境,徒儿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屋子里没声音。
不过也没让他滚。
殷承祉瞧瞧舒了口气,挺直着背脊端端正正地跪着,没让他滚就好。
……
崔温并没有如殷承祉所猜想的那般去找冯殃晦气,而是回了书房,在听了亲卫禀报四皇子殿下闯出了屋子去了冯姑娘院子的禀报后,停下了奋笔疾书,没有抬头。
书房安静的可怕。
亲卫紧张的绷紧了身躯。
好半晌,崔温才道:“知道了。”
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亲卫也便明白将军默许了,也便告退了。
书房门重新关闭。
崔温停下的比继续挥动,写满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又一张张地落入了升起的火炉中化为灰烬,从正午到子夜,不吃不喝不停,几乎疯魔了一般,而殷承祉也跪了大半天了,姿势已然挺拔,脸上也半点没半点疲倦。
师父罚他越狠,他便越是安心。
只要不是逐出师门,师父怎么罚他都好。
这不过是跪了半天罢了。
跪上几天几夜都行!
屋子的烛火熄灭了。
师父休息了?
殷承祉动了动身子,没有起身就这么跪着往前屋前靠了靠,“师父?”没敢大声喊,当然也不会有回应,顿了顿,他又小声叫道,“小球?”
圆球一下子就窜到了他面前了。
殷承祉往后仰了仰才没有和它撞上,挪了挪位置,小声问道:“小球,师父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