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这片位于黄河以北的土地目前正是太平道传教最为密集的地方,无数的人信仰在着大贤良师。在这个天灾人祸不断的时代里,神鬼仿佛成为了人们唯一的精神寄托。
时间昨近十二月,天空开始降下白雪。
一院充满道家风格的别院内,张灵抬头看向天空,眼神带着一丝忧郁。
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但今年的这场大雪却又不知又要多添多少无辜的亡魂。流年不利,水灾不救,旱灾不问,蝗灾不止。但就算冀州外的大道边添了不知道多少白骨,士族大家们却对此视而不见。
这些家里的粮食就算长虫,最后烂掉,他们也不会拿出来救济一下普通的灾民。
普通百姓们生活仿佛跟他们无关,他们就像是生活在另外一世界的人,坐视着下层人的挣扎。
每每想到这里,张灵心中就没由来生起一阵闷气,她甚至有种想杀人冲动。尤其是从爷爷那里听到,他们其实真的与士族有过合作后,她甚至对自己有些厌恶。
此时的她不禁回想起谢安的话。
一念之差,最终为人作嫁。他们与士族的合作更像是与虎谋皮。回来之后的这段日子,她其实一直在反思。甚至有时候会不禁好奇谢安眼中的这个大汉到底是怎么样的。
如果他身处自己的角度会怎么做。
但这些,都无法得到答案。他们定下的赌约是起事,她其实也非常清楚,这场赌约对他们而言都不是看戏。她会加入太平军,而谢安也可能加入汉军。
眼前唯一让她高兴的是,谢安出身太低,就算加入汉军最多也就是他家乡那一带混,根本不可能北与她对峙。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灵儿,又在想什么?”声音的主人名为张角,此时的他一身道服,刚从外面回来,身还带着雪。
“没什么,爷爷。爷爷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让我处理吗?”张灵收回心神,平静回应道。
“你还是那么聪明。可惜,你要是男子就好了。”
“哼!我又不比男子差。”
“是啊,就是这样,我才会可惜。否则爷爷我还真想把太平道交给你,然后以你之策,再修养十年。等朝中士族与宦官分出胜负。”一头白发的张角叹了一口气。
如果张灵是男孩,他就能把太平道的基业传给张灵,他自知已经时日无多,等不了又一个十年。就算能等,造反之事何其大。日后平定天下又要多少年。
时光从来不留人,他已经老了。如果继续等下去,他一手创立的太平道在他死后可能立即分崩离析。他不能再等下去,只能趁着自己还有力气的时候动手。
“爷爷,我们不可能再修养下去。一旦朝中士族落败,他们会立即逼我们起事。朝中夺权失败后,我们是他们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张灵此刻冷静的说出了谢安曾经玩笑般说出的话。
虽然当时的谢安是好像是在开玩笑,但张灵却觉得这不玩笑。而且当时的谢安对她的态度就是那样,真话也会以笑话的形式说出。
“是啊。他们已经败了。”张角继续说道。
“败了。这么说,这次是他们派来的人?”
“对!跟我一起去见见他吧。你还是像以前那样隐藏在暗处。”
“是。”
一室无光的密室内,烛火是这里唯一的光芒,张角此时正看接待着一位特殊的客人。
“贵客到门,我却只能这样的方式接待,请客人见谅。”张角首先开口道。
来者拿下斗篷,露出一张普通到极点的中年男人脸。荀真的样子看去就是那种丢到人群里找不到类型,但却是荀爽最信任的近卫之一。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特点,荀爽才让他当联系人。毕竟这种人行走不会有人注意。
“无妨,大贤良师刚从外面回来就来见我,是我之幸事。”荀真平静的回应道。
他通过一些观察立即发现张角其实刚刚从外面赶回来。
“不知贵使前来有何事?”
“家主的原话是:我等苦恼筹划十载,如今时机已到,请大贤良师切勿迟疑,坐失良机。”荀真说出了荀爽的原谅。
所谓的时机是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但这并不重要,他只要把话带到就行。
“不是我等不想,是我等还准备不足啊。一旦起事失败,岂不是浪费了我们十数年以来的心血。”张角表面一脸苦色道。但其实内心在冷笑。
如果不是差点发生第三次党铟之祸,他们会觉得时机已到?越是这样,张角越想拖下去。
“不知大贤良师还想等多久?”荀真直言问道。
“一年。一年足以。”张角立即回应。
他当然知道拖对他有利,但他也拖不起。不过,他对这些士族还留了个心眼。
他准备明年就直接起事,但为了防止这些士人耍花样儿。他故意向后说了一段时间。为的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主动权就在他手里。
“既是如此,我会立即回去向家主禀告。”
“贵使来时我不能想迎,走时又不能相送。唉,张角有愧于人。”
“大贤良师有心了。”荀真没有介意,带斗篷直接离开了这里。
不久后,得到消息的荀爽在冷笑,而远方的张角也在冷笑。只不过不知道是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