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有理!”师爷眼睛一亮。
且不说青庙道士跑到朱家去行苟且之事,光是道士与那女子死在正行事之时,这点上便可看出凶手是了解那道士的。
而且杀人的时机非常好,正抓到两人行苟且事的时候。
若非提前蹲点,就是刚好撞上,但无论如何,行凶之人是能进出朱家宅院的。
“师爷!”
正思考时,远处忽然跑来一差役,神色激动,像是有什么大事。
“师爷!那女子的身份查明了!”
“查明了?”师爷同陆逍遥对视一眼:“是何人?”
“师爷!那女子是城北宅子寡妇,咱们兄弟跑到快出城的地方才个打听住了,那女子真是,屋子修在城墙边上,若非姿色不错叫他人惦记着,咱们还真不晓得有这么一号人!”差役眉飞色舞地滔滔讲来。
道士如何与一寡妇勾搭在一起的……陆逍遥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够多,在一旁默默听着,暂时不敢发表意见。
师爷问道:“可还有其他收获?”
“师爷,倒还真有些收获。那寡妇听闻是个俊俏紧的,平日里没少引外人注目,据说还是个喜欢勾引人的浪荡种咧!”
师爷愣住,目光朝陈哥儿看去,后者小脸一红,羞涩地点点头。
陆逍遥:“……”
“若是如此的话,那她又是何时与青庙道士勾搭在一起的?又为何会去朱家?”师爷提出了心中的质疑。
若是单纯勾搭男人的话,那没有什么问题,可这寡妇是死在了朱家卧房内,这就很奇怪了……首先她能够进入朱家,而且知道朱家卧房的位置……陆逍遥顿时觉得牙疼:“师爷,我觉得这中间我们或许忽略了什么,那寡妇死在了朱家卧房而不是别处,这点实在不符合常理,除非……”
“除非她早与朱家的人认识,并去过朱家?”师爷像是打开了某扇窗户。
陆逍遥点头:“那寡妇喜欢勾引他人,又与朱家的人认识,咱们顺着这条下去,朱家定有一人与其相识。”
“只要查明了是谁,我们便可顺藤摸瓜。”
寡妇与道士在行苟且事死了,地点却是在朱家。
道士的可能性很小,反而收寡妇认识朱家人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寡妇勾搭上了朱家兄弟其中一人,那么就极有可能到朱家宅院里去私会……最关键的问题是在于寡妇死亡的地方朱家卧房……陆逍遥摸着下巴思考:
“师爷,一般自家宅院的卧房,非亲近之人,谁才能得知其具体位置?”
“若非亲近之人的话……”师爷瞳孔紧缩:“当不合常理!”
除非亲近之人不可得知……那寡妇又是如何得知的……
“定是那寡妇与朱家兄弟其中一人有染!”陆逍遥斩钉截铁道:“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朱家老二朱万财!”…
“何以见得是老二?”师爷虽然面露疑惑,但语气中似乎找到突破点那般激动。
“一来朱家老大有妻室,老二却没有,相比老大来说,老二才更有可能将人带回家里,师爷请试想,若是有妻室的人有了相好的,会将其带回家里?”
陈哥儿似乎“深有同感”:“陆兄此言是极!想当初……”
故事的头都还没起下去,就被师爷两声咳嗽给打断了:
“咳咳,逍遥所言的确符合本案的关系,那寡妇若是勾搭上朱家兄弟,进入朱家宅院行苟且事也就顺理成章了,只是……”
“只是为何会是这道士与其死在一起的?”陆逍遥抢先一步说出了师爷的困惑,“这点倒是不符合常理了……对了师爷,关于那道士,可否同在下详细说说?”
师爷点头:
“那死去的道士也是个人物,是咱们城外青庙老道的关门徒儿,道号独一个瓶字,青庙的道长平日里称其为瓶子,年纪是一众道长中最小的一个,所以受的关照多谢,性子自然有些跳脱,这点,老道长专门说明了,他有时也很头疼。”
师爷顿了顿,又用很惋惜的语气道:
“那瓶子道长今年方才十七,比逍遥你都还要小些,老道长平日里对其甚是关照,现在突然就天人两隔了,老道长一时半会也难以接受,所说大概这些罢,我们只能等其心气稍好些了再去询问。”
陆逍遥不置可否。
陈哥儿却在一旁嘟囔道:“道士没有道心,该来同我们一齐……”
话还没说完,就被师爷一个眼神打断了:
“这话说一次就够了,莫要再提!小心我扣你俸禄!”
陈哥儿顿时失声。
道士年轻气盛倒也可以理解,但为何会在朱家的卧房……这就像你出去洗脚,哪有跑别人家里面去洗的道理……陆逍遥顿时觉得自己又与这个世界脱轨一分,当即说出心中疑惑:
“师爷,那瓶子道士与城北寡妇厮混在一起我还可以理解,可这为何会在朱家卧房内?寻常旅馆不行?”
“就算那两人寻求新鲜,也应该是在野外或是青庙里面才对。”
“最保险的方法,是在那寡妇的家里,而不应该是在朱家宅院里面啊!这简直……简直叫人难以想象!”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与他们俩死在一起的又是谁?
在没有见到凶案现场和尸体时,一切推断都站不住脚……陆逍遥当即向师爷提议道:“师爷,在下可否去朱家宅院查探一番?说不定还有其他收获。”
师爷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一众人返回昨日条封的朱家宅院。
这里虽过了一晚,可血腥气息依旧,尸臭味更是因为昨日搬运尸体而散发出来,连院子里的花香都掩盖不了,令人作呕。
一进院子里,陆逍遥就感受到这座宅院带来的肃杀感。…
没有活人气息的偌大宅院,变得格外死寂,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死亡的气味。
在花草中间的小路上,陆逍遥见到了仍旧存在森森血迹的凶案现场。
“这里便是第一具尸体发现的地方了。”师爷介绍道。
当日刚见到这具尸体时,尸体的摆放姿势,身上伤痕,师爷现在都记忆犹新,一张嘴便能手到擒来。
陆逍遥先是为了个大概,再由师爷细细讲来。
听到最后,他已经变成沉思状:
朝外倒着……背心窝的伤……嗯,凶手是熟人也无可厚非,师爷推断的没错……只是为何会死在这里……是了,这里下一步就是出门了,若是出门便不好再行凶了,凶手选择这里倒也算得合理……陆逍遥抬头看了下四周,发现此处位置视线极好,周围没有任何遮挡,想来当时凶案极有可能发生在晚上:
“师爷,我推断凶手当日行凶时间应当是在晚上,因为此处行凶视线最好,而且凶手得赶在死者出宅院前行凶,想来当时朱家定是无人在的,因为只有这样朱家宅院里面才会变得漆黑,而此处的视线是最佳!”
师爷愣住了。
陆逍遥的推断不仅与他的推断相同,而且还推论出当时朱家无人在,这一点也符合朱家仆人所说的被朱万福打发休假的借口。
“逍遥真是聪慧呐!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儿谋个差事?”师爷发自内心邀请道。
淦!真就人人有缘呗……陆逍遥连忙摆手:“师爷,还是先查清案子为妙。”
师爷无奈地点头。
众人又去朱家后院卧室查看。
这里的尸臭味和血腥味更重,哪怕现在大门敞开也难以散去。
众人里,只有三品的师爷和陆逍遥,能凭自身修为去抵消这股倒胃的气息对自身的影响,其他的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在门外等候。
刚踏入房门,陆逍遥就明显感觉到屋内的光线并不算好,若是在晚上不点蜡烛的话,这里面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师爷,你有没有发现这屋子太过昏暗,光线难以照耀,若是案发当晚没有点蜡烛的话,凶手又是如何行凶的?”
“这一点我与逍遥你不谋而合了。”师爷笑道:“当时我也有这种考虑,从那寡妇和道士的尸体上的伤痕来看,凶手应当是十分熟悉这屋子构造的,不然光凭这门口的屏障,外来人定会撞得个头破血流!”
师爷在卧房内侧驻足,挡在床与门梁前的薄纱屏风,位置放置得十分巧妙,若非熟悉这里的、看得清路的,头回进来,定会闹出一番动静。
“那看来我们又多了条线索。”
陆逍遥再往里走。
一眼便瞧见了布满血渍的木床和装饰。
血迹虽已干,但当日的惨状仍若亲见。
这流血量……凶手定是杀完人后,当即在这里割下二人头颅的……不对,第三人也是在这里被割下头颅的……陆逍遥注意到木床的床栏和布纱上都有大量血迹,这在现代医学里,属于喷射状流血,应该是被害人颈动脉被割造成的。…
而这里的血迹十分骇人,若非这里只发现了三具尸体,陆逍遥都以为这是谁家结婚了。
众人接下来去的是老三的家里。
这个茅草屋看上去更是破败荒凉。
“前方那些是何人?”
众人见着,四五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围着茅草屋指指点点,似乎在等待什么。
师爷和陆逍遥相视一眼:
“陈哥儿,上前瞧瞧去!”
“是!”
领了命的差役,带着一众差役便上前去了。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壮汉闻声看过来,皆是沉默不语。
“问你们话呢!给老子装哑巴了?”陈哥儿作势要抽刀。
此时,院里突然传来一声:“住手!”
外面的人闻声看去,里面走出来个又矮又丑的中年男子,背着手,气定神闲。陆逍遥不知为何,脑中一下想到赌神版的武大郎。
“陆癞子,怎么是他?”
陆逍遥诧异地看着身旁自言自语的师爷。
为什么会有斗地主乱入……陆逍遥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后,明白了那“武大郎”原来同自己是同姓。
“这陆癞子是城里放印子钱的。”师爷在一旁解释道:“有他在的地方,准没好事,咱们赶紧过去,别叫他把人给打死了。”
原来这个世界里,癞子也是强人啊……陆逍遥点头。
“哟,这不是师爷嘛?怎么今儿个有空,到这边来逍遥了?”陆癞子一边笑着,一边搓着手。
细长的八字胡在他的脸上因笑容皱成一团,显得给外精干狡诈。
“陆癞子,你在此处作甚。”师爷收起先前自然的姿态,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官态。
“师爷,这草屋的主人欠了咱们俩钱,好几日没消息了,咱们今儿个就跑来探望探望。”
“呵,这家又欠了你多少?”
“害,不多不多!”陆癞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连连摆手:“也就二十几两而已。”
“二十几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多久前借的?”
“三四个月了,师爷,你懂咱们的规矩的……”陆癞子说着,又搓起手来:“怎么?师爷也找这家伙?要不咱们替官爷们效劳了,跑腿这活交给兄弟们就行了!”
跑腿?
陆逍遥插嘴道:“这家主人不在?”
“哟,这位兄弟是谁呐?瞅着面生,师爷,您新带的?”
“这位是陆兄,是来协助查案的。”师爷介绍道。
“原来是同宗呐!幸会幸会!”陆癞子笑着上前伸出手来。
陆逍遥一握上,便感觉到这双手的粗糙。这种粗糙不同于常年干活留下的老茧,而是伤痕造成的粗糙感。
此人竟有四品修为!
陆逍遥微笑回应:“早就听闻陆爷您的名字,今日见到了,果然如传言那般,威风凛凛、人中龙凤!在下实在佩服,佩服!”…
客套词走一套,没人能拒绝威风龙凤!
“陆兄客气了。”陆癞子目光转向师爷,“不知师爷是在查什么案子?莫非这家主人与朱家那些人有关系?”
师爷鼻子冷哼一声:“陆癞子,案子的事情少打听!”
“我懂我懂!”陆癞子笑着捂住嘴:“规矩嘛!”
这人的狡诈是刻在骨子里了……陆逍遥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观察着此人的动作。陆癞子的笑容是一刻也没停下来过,无论是捂嘴还是握手。
“话说回来,这家主人不在家?”陆逍遥问道。
“害,这位爷叫我们一阵好找哇!好几日前就在打听他的消息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陆癞子像是说书一般,王婆卖瓜:“半点消息都没有!”
“咱们小本生意也不好过,你知道的师爷,这不,今儿个就想着来人家庙里探一探真身是个什么路数的真神仙,结果叫人用着一座空庙给摆了一道。”
“正羞愧时……”陆癞子一拍手:“瞧,就遇上了咱们青天老师爷下凡来为咱们做主了。”
这家伙,不去说相声可惜了……陆逍遥心里暗暗腹诽。
说了一大堆,结果就是来找人没找到,刚好碰上了他们。
师爷似乎对这老恶棍早有准备:“行了陆癞子,放了印子钱就低调些,现在的县老爷不管你,改明咱老爷升官了,来了下一位不吃你这套的,看你如何办!”
“不吃我这套的。”陆癞子笑容更盛:“那定是想吃下一套的!”
这话语气带着格外的寒冷,叫人听了心头一颤。
师爷冷哼一声将话题带过去,挥手叫陈哥儿进屋子里去搜。
众人等在屋外,很快陈哥儿便回来复命:
“人不在,东西却在,看样子有三四天没回来了。”
三四天没回来了……陆逍遥想了想,对师爷道:“想来这老三不是外出走商,便是躲起来了。”
一旁的陆癞子笑道:“躲起来?他怕甚呐!怕咱们请他吃香得喝辣的不成?”
师爷瞪了他一眼,后者笑着走开了。
“既然如此,咱们再去那老五家中查探一番。”
两方各自带着队伍离开。
路上陆逍遥神色凝重:
老三不在家里,家中东西又不像是匆忙离开,同时又有三四天没有消息,连陆癞子那种地头蛇都找不到,此人要么失踪要么已经遇害。
说出心中分析的陆逍遥,得到了师爷的赞同:
“先前那陆癞子在的时候我不便当面说,我心中也是作此想。”
“那老三应当不是被陆癞子给埋了,否则陆癞子是不会上门来找人的。”
陆逍遥颔首:“咱们再去老五那儿瞧瞧……结拜兄弟……一死一失踪,剩下一个,也大有问题!”
陆逍遥心中有所困惑:
这脚商是如何牵扯进这朱家的命案的?
凶手为何要在朱家行凶后,还跑到城外青庙杀他?
贾义的尸体又在何处?
而且……
这老三又去哪儿了?
回头再想这贾义死的地方,城外的青庙,为何凶手会将头颅放到青庙去……陆逍遥问道:“师爷,那朱家发现的道士尸体,是青庙的对否?”
师爷点头:“瓶子道士,青庙老道最爱的徒儿,今日来还大悲了一场。”
“那贾义的头颅也是在青庙外发现的,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陆逍遥伸出左右食指作靠近状:“青庙道士在朱家行苟且事,贾义的头颅被凶手放在了青庙外,那在朱家杀害道士的,不仅要认识贾义,还知晓青庙的秘事才是!”
师爷闻言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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