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少年时豪气干云,学成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一心一意为国效劳,树立功名,做一个名标青史的人物。
他与妻子自幼便青梅竹马,两相爱悦,成婚后不久诞下一个麟儿,更是襟怀爽朗,意气风发,但觉天地间无事不可为,不料雁门关外奇变陡生,堕谷不死之余,整个人全变了样子。
甚么功名事业、名位财宝,在他心中皆如尘土,日思夜想,只是如何手刃仇人,以泄大恨。
他本是个豪迈诚朴、无所萦怀的塞外大汉,心中一充满仇恨,性子竟然越来越乖戾。再在少林寺中潜居数十年,昼伏夜出,勤练武功,一年之间难得与旁人说一两句话,性情更是大变。
这三十年来,他处心积虑,便是要报这杀妻之仇、夺子之恨。萧远山满腔怒气,便都倾注在这人身,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抽其筋而炊其骨。
哪知道自己的大仇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自己抬手间就能取其性命,他霎时之间,犹如身在云端,飘飘荡荡,在这世间更无立足之地。
这老僧传音道:“萧远山,慕容博二人因执念成魔,须得以无佛法感悟。”
陈锋看来一眼萧远山和慕容博,也明白事不可为,便传音道:“那大和尚你看着办吧。”
老僧微微一笑,转头看向萧远山:“萧老施主,你若杀了慕容老居士,可是这位慕容少侠伤痛父亲之死,却要找你报仇,却如何是好?”
萧远山落寞道:“慕容少侠要为父报仇,尽管来杀我便是,他来取了我的性命倒好。”
那老僧道:“慕容少侠倘若打死了你,你儿子势必又要杀慕容少侠为你报仇,如此怨怨相报,何时方了?不如天下的罪业都归我罢!”说着踏一步,提手双掌往萧远山和慕容博头顶拍将下去。
慕容博一心求死,萧远山也了无生趣,皆都呆呆站立不动。
萧峰大惊,大声喝道:“住手!”双掌齐出,向那老僧当胸猛击过去。
慕容复大惊,顾不得许多,飞身也是一掌击来。
“慢。三分归元气。”陈锋闪身前,一个水膜真气球在双掌之间形成,迎两人掌力。
这乔峰和慕容复惊惧之下都是含怒出手,这水膜真气球缓缓缩小,轻而易举抵消了两人掌力。
“二弟,你这是何意?”虽然知道陈锋不会害自己,但还是疑惑不解陈锋为什么会阻止自己。
慕容复本身生死就在陈锋一念之间,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一脸愤怒的看着陈锋。
之后那老僧施手段让萧远山二人进入龟息之眠,而后提着二人飞奔山活动了一番筋骨。施展医术才又就醒了两人。
突然间只听得那老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应,以阴济阳,以阳化阴。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来交互握住,听那老僧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紧,各人体内的内息向对方涌了过去,融会贯通,以有余补不足,两人脸色渐渐分别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又过一会,两人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
乔峰和慕容复各见父亲睁眼微笑,欢慰不可名状。只见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携手站起,一齐在那老僧面前跪下。
那老僧道:“你二人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遍,心中可还有甚么放不下?倘若适才就此死了,还有甚么兴复祖业、报复妻仇的念头?”
萧远山道:“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那全是假的,没半点佛门弟子的慈心,恳请师父收录。弟子生平杀人,无虑百数,倘若被我所杀之人的眷属皆来向我复仇索命,弟子虽死百次,亦自不足。”
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庶民如尘土,帝王亦如尘土。大燕不复国是空,复国亦空。求师父收为弟子,更加开导。”
那老僧哈哈一笑,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你们想出家为僧,须求少林寺中的大师们剃度。我有几句话,不妨说给你们听听。”当即端坐说法。
乔峰和慕容复见父亲跪下,跟着便也跪下。玄生、玄灭、神山、道清、波罗星等听那老僧说到精妙之处,不由得皆大欢喜,敬慕之心,油然而起,一个个都跪将下来。
那老僧讲完佛法,便转头看向陈锋道:“陈锋少侠,老衲如此处理此事,可还满意?”
陈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事不在我,而在萧家和慕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