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闭着眼睛,人在失去了视觉的时候,身体对于其他方面的感觉似乎会格外敏感。
嗅觉触觉在这一刻会被放大到一种可怖的境地,连同体内的灵力,锁定任何想要靠近他的目标。
林易感觉到那影子一直在他的床头静静地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像是要记下什么东西,一直死死盯着他的脸庞。
手心里的符纸已经被掐地快破了洞,只要它有什么动作,他就会立刻用灵力引爆他提前布置在周围的符纸。
但是等了许久,却一直感觉不到动静。
林易等着等着,不知怎么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第二天,他是被李彦易叫醒的。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都知道。”李彦易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他拿出了一枚簪子。
那是一枚银制的簪子,簪体光滑,簪尾处有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轻轻一动那蝴蝶就开始“舞动”翅膀。
李彦易从那蝴蝶的下面掏出了一张被卷得极小的纸片,差不多只有一厘米左右。
展开之后,上面用簪花小楷细细地写着一行字。
赠簪之情,白首之约。方筠娘字
这明显是属于女子的一样私物,甚至还可能是他与情郎的定情之物。
簪子上有被经常摩挲后留下来的圆润质感,连那只非常容易坏的小银蝶也被保护的非常好,只在边缘处有一些被氧化过的黑色,显然这是主人的心爱之物。
可是这簪子却离奇地出现在几人房间。
林易抓着拿簪子,陷入沉思。
李彦易和姜舒允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边上,神情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昨天晚上,他们其实都醒了,但是就是被莫名的力量给压制,不能动弹。
姜舒允沉默地站起来,往门外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李彦易扬声问道。
姜舒允:“去外面打听打听那个方筠娘是何方人士,顺带给你们带早餐。
没过多久姜舒允就带着豆浆和油条回来。
还带回了非常重要的消息,从卖豆腐花的蒋婆婆那里,他听到了一个有些岁月的故事。
关于这簪子的主人和第一任戏魁的故事。
方筠娘曾经是柳城中有名的漂亮姑娘,许多小伙子都中意她,她及笄之时媒婆几乎踏平了他们家的门槛,但是她却偏偏看中了一个只会唱戏的穷小子。
那时的柳城人虽然也喜欢唱戏,但是对于戏子他们的看法还是褒贬不一。
一般人家都不希望自己家的姑娘和戏子扯上什么关系,但是方筠娘却坚持嫁给了柳树元。
因为这个,她差不多是被家中赶出来的。好在她的眼光不错,柳树元对她很不错,事事依着她,努力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
只用几年,柳树元就成了柳城中数一数二的旦角,他扮上女装时当真是雌雄莫辩,和方筠娘出去别人只当他们是两姐妹。
虽然有些风言风语,但是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总是能够无视掉那些不舒服的言论。柳树元对她很好,他们已经准备想要一个小生命,可是瘟疫突然爆发了。
这种恐怖的疾病带走了城中大部分人的性命,每天都能看着尸体被抬走。方筠娘和柳树元侥幸没染上这些疾病,本以为能够一直这么熬下去,直到熬过这一次恐怖的疾病。
但是这最后的一点期盼也被毁了。
柳城被封锁,人民在绝望到极致的情况下,做出了许多疯狂的事情,其中就包括给神明献祭,用活人的性命作为祭品。
柳树元就是被选中的祭品之一,因为传说中城隍爷非常爱听戏曲。
被选中为祭品的人真的就甘心这么死去吗?
不可能的。
没有人愿意就这么放弃自己的生命,否则城里的人也不会那么疯狂。
在逃跑的过程中,柳树元不小心被掉进了井里,再也没能爬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拿他献祭的民众似乎一时之间找不出能够代替他的祭品,干脆把井口一盖直接封住。
对外的说辞就是城隍老爷实在太喜欢柳树元了,等不及祭祀开始直接把他叫走了。再后来,瘟疫被解除,那些死在祭祀中的人们再也没有被提起来过。
说到这里,姜舒允突然神情古怪地学着那位蒋婆婆的样子,哑着声音说话。
林易他们从房子里搬了出来,知道了那房子原本是方筠娘和柳树元的宅子之后,昨晚他们被压制地不能动弹的事仿佛也有了答案。
在别人家里,自然是他们拥有主场优势。也难怪林易布下的符纸不管用场,在房子里休息的时候,他布下的符纸是一种叫做镇宅符的符纸。主要就是利用符纸沟通守护宅子的神明力量,以达到镇压邪恶的目的。
但如果这需要镇压的存在是这宅子本来的主人,那这符纸就没什么大用了。
毕竟不管房子的主人是否离世,这房子到底还是他的房产,镇宅符顾名思义是替主人镇压宅邸的符纸,对着主人就没什么用场了。
姜舒允端着碗凉茶,喝了一口后又感觉不好喝,皱眉放下了。
此刻他们正在街旁的一家凉茶店里休息,城隍诞辰要到午时才正式开始,他们干脆就趁着上午的空隙时间去查方筠娘的消息了。
一般来说,十个里面九个问上去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剩下的那个知道的也会惊慌地推拒一声不知道,就匆忙走开了。
最后他们还是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嘴里得到了点消息。
“你们是问筠娘啊,这你们可就问对人了,除了老婆子我,也没人敢和你们提起这个名字。”
老太太年龄很大了,背脊伛偻成了一个圆弧,稀疏的白发被她整整齐齐地梳起来,一张嘴只能在牙床上看到零星的几颗黄色的牙齿。
“筠娘是个好姑娘,就是太过死心眼了点。当年发生了那件事后,我们劝她趁着年轻再改嫁一个,以她的颜色不怕找不到一个愿意好好对她的人,但是她偏偏不愿意。”
“她脑子里就只有那个男人,哪怕他已经死了。她试过去县衙告状,但是她一个普通的弱女子又怎么斗得过这整个城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