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谁说我是想通了，我不过就是看在我夫君的面子上放他们一回而已。”

方筠娘嗤笑一声，丝毫不给赵起留面子。以他们俩的关系来算，这种相处方式倒也正常。

从方筠娘那里，他们证实了之前的猜测。一年一次的戏曲竞技日，还有什么祭祀，都是这个蛇家的出马弟子在捣鬼。

确切的说，是他一直在利用方筠娘对柳城的恨捣鬼。

十几年前的柳城瘟疫，本来是来柳城处理一些事情的赵起被困在了柳城里。瘟疫可不管什么出马弟子，还是普通人，只要免疫力不够，通通都得去黄泉路上走一遭。

要不是懂点药理知识，再加上随身带着不少独门的药膏，赵起估计也得和那些病死的柳城人一样，被抬去一把火烧了。

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官府已经放弃了柳城里所有的人，连本该定时送来的汤药都少了不少。谁都不想死，关键时刻不管是医馆的大夫还是他们这些三教九流粗通医理的人们都凑在了一起。

今天我按我的方子熬药，明天我给你改改加点我的独门药剂，只要是能够治病的办法他们都试了。

后来，当时城隍庙的庙祝竟然真的熬出了能治病的汤药。

那是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小老头，平日里就管着城隍庙一亩三分地的小事情，对于城隍分外诚信。当其他人问他是怎么研究出汤药的时候，他一口咬定这是城隍老爷赏下来的药方子，是城隍老爷见不得柳城的人受苦特意出手。

危难中的人们偏执而迷信，他们信了他的说法，不断给城隍磕头道谢。

赵起忍不住就动了邪心，他虽然是个出马弟子，但是他的天赋不足，当初根本就是强行赖上的大仙们。堂口是出了，但是他的本事也就只有这么点了。

祈愿的时候，三次里有一次大仙愿意理他就是他当天走运了。他不甘于这样，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赵起刚开始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是把那些病状太深，汤药无救的病人当做祭品。鲜活人命的流逝，成功让他的功力上涨了一大截。

赵起开始越发贪婪，他干掉了老庙祝，让自己假做城隍的发言人，指示柳城人不断进行祭祀。功力越高，他陷得就越深，即使有柳城人感觉到不对也会被他使法子迷惑了，继续为他带来祭品。

这样的肆无忌惮让他很快就得到了报应，他被反噬了。

修仙路的青蛇不甘自己数百年的修为被这个人类带入邪道，带着亡魂的怨气缠绕在他身上，让他纵有一身修为都不得妄动。

赵起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可是他不肯放手，于是他盯上了方筠娘。他需要她作为一个挡箭牌，挡在他前面。

柳城人杀死了他的丈夫柳树元，所有赞同的柳城人都欠了方筠娘一份因果，所以如果由她出手会被算成复仇，反噬也会来的更慢一些。

赵起救了方筠娘，教她一些基本的法术，让她作为庙祝在柳城中立足。本来他还想把柳树元的魂魄培养一下的，毕竟作为受害者的他，报复起来更加理直气壮，但是他偏偏没找到柳树元的魂魄。

翻遍了整个柳城也没找到，最后只好认为这柳树元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圣母，被人这么弄死了竟然也没变成冤魂。

在林易拿出那蝴蝶簪之前，连方筠娘都是这么以为的，毕竟以他夫君的性格而言，还真是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人。

方筠娘之前的愿望就是给他夫君报仇之后，找找他是不是还在黄泉路上等他，找得到就揪住他耳朵狠狠骂他一顿。找不到……没有这个选项，柳树元他没有这个胆子！

点上特制的檀香，是赵起和方筠娘约好的，只要他想开了愿意帮他把柳城里的人都作为祭品，他就会点上那檀香，让所有来上香的香客都陷入昏迷状态中。

说来可笑，柳城人把方筠娘逼入绝境，把他拥有的一切都毁了。可到头来救了他们，一直不肯进行大规模祭祀的人，也是方筠娘。

姜舒允拿这个问题问过方筠娘，得到她的一对白眼。

“女人说的话，是能认真听的吗？我早十年就说要杀光柳城人，我杀了吗？”

她还等着和他夫君那个笨蛋一起投胎呢，怎么可能造那么多杀孽，这些年里城里被杀的人，基本不是她出的手。

姜舒允：受教了。

青烟逐渐弥漫，闻到那味道的人们没能坚持多久就倒在了地上。等一炷香燃尽，地面上东倒西歪地趴满了人。

方筠娘神情冷漠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赵起并不催她，这几年她都是这个态度，他都有些习惯了，帮他更多的是那些作为祭品后的冤魂。

心怀怨恨的魂魄，杀起人来更快也更狠。

赵起兴奋地站起来，伸手一招，那么多的祭品若是都被他献祭上去，那他的修为肯定能够更上一层楼。他摆脱那条烦人的青蛇的时候到了！

伴随着他激动而夸张的肢体动作，空气逐渐陷入了寂静。

一秒，两秒，三秒……那些听话的魂魄这次一个都没有出现。

倒是一直悄咪咪躲在一旁的林易跳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赵老头，我的符还好用吗？”

我活了那么久，没想到这次竟然栽到了你们几个小辈手里。”

赵起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瘦了，如果说之前他看起来还算是一个普通的干瘦老头子，那么现在他就只剩下了一层皮包骨头。松松垮垮的皮肤覆盖着骨架，整个人身上的脂肪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瞬间抽干了。

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蛇类的模样，竖起的瞳仁散发着一种无机质的冷漠和残忍，还有属于他的不甘心地癫狂。

“呵呵，到底是什么时候？你们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林易他们出现之后，赵起就意识到了不妙。他想要撤离，但是还没等他走上几步，身上那种沉重地束缚感就又再次出现了。

青碧色的大蛇再度出现，它吐着舌头缠绕上了赵起的身躯。和林易第一次看见它时相比，它身上出现了一道道如鲜血般的印子，那是被怨气侵蚀后才会留下的痕迹。

早在很久以前，它就已经抛弃了赵起这个被它选中的出马弟子，但是赵起利用祭祀强行把它给拖下了水。数百年修为就此毁于一旦，它还碍于某种存在不能对赵起下手，要是这青碧色大蛇会说话，估计早就把赵起的八辈祖宗都诅咒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