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说过，不算至圣，天下妖魔可分九品。

一品开窍，二品悟法，三品结丹，四品养丹，五品归源，六品渡劫，七品妖仙，八品天妖，九品妖圣。

所谓开窍，说白了就是有了逻辑思维能力。

悟法，是领悟了粗浅的修行法门，譬如吞食月华、积累煞气等，能够慢慢积累法力，以及领悟一些简单的法术。

真正的分水岭在于结丹！

丹是法力的高度凝练，是从虚到实的关键一步。也只有到了这一步，才能炼化横骨，发出人言。

当然有些妖魔比较傲气，不屑人言，留下横骨偏不炼化，也是有的。

总之，结丹是非常具有标志性的一个境界，此前此后，可以说是一天一地。

人类修行也如此，以道家而论，精化气阶段，身和体顺是身体素质的提升；百脉皆通是体内筋脉运转体系的完善；到了醍醐灌顶，就是自身内力与外在灵气打通了关联，引天地灵气入体，炼化而成法力。

这一步，也是武道与修行的界限。

炼气化神阶段，金精玉液是将气态的法力压缩凝聚，成为液态；神炁结丹则是个人元神与法力的进一步凝聚，也就是俗称的金丹，所谓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从此不由天，乃是修行有成的重要标志。

有了金丹蕴养元神，才能诞生出法身，也即阳神，或称元婴。若是阳神足够凝练，即使丢了肉身，也可以以阳神的形式久存于天地，称为散仙或鬼仙。

后面炼神还虚的修炼，则是进一步针对肉身，五气朝元，三花聚顶，万法通明，从身体到大脑，都能够容纳更多更强的能量。

这样才有炼虚合道的可能，炼虚合道的第一步便是色法浑合，也就是色身肉体和法身阳神的融合，到了这一步，肉身和元神密不可分，肉身具备元婴的特点，元婴也具备肉身的特点，真正的长生大道，也是在此时正式开启。

妖怪与炼气化神对应的阶段，就是三品结丹、四品养丹、五品归源。

高度凝集的法力以元神为核，形成了妖丹，最初的妖丹即小且脆，需要不断以法力蕴养，可以理解为在寒冷的环境中，不断浇水在一个小小的冰球上。

寒冷的环境象征着功法，不断浇上去的水代表法力，冰球则意味着妖丹。

结果自然是妖丹越来越大、越来越结实。

直到有一天，以妖丹内的元神为媒介，妖丹与妖魔的血肉形成呼应，唤醒沉睡的DNA，找到这具躯体所有DNA中最强大的一个片段，然后朝着这个方向慢慢重组肉身，也就是归源。

一条小小的蛇妖，归本溯源，也许可以变为一头金龙。

只要在它的DNA里，藏有金龙的哪怕一丝片段。

若是归源后的肉身不够强大，这妖怪的修行大概率就到此为止了。

但若是足够强大，在彻底完成肉身的重组后，便会迎来天劫。

能够走到渡劫这一步的妖怪，那就堪称响当当的大妖了。

这就是人和妖修行的本质不同。

妖的修行，是唤醒可能存在的强大过往。

人的修行，是塑造接近完美的强大未来。

道藏中无数典籍，对这些阶段有种种玄之又玄的描述。

但是好歹自学掌握了少许现代科学的李长夜，却能够比许多祖先更清晰的理解每个境界的意义和修行的本质。

修蛇敢将妖丹喷出，说明它至少已是四品的大妖，将妖丹蕴养的足够结实。

不同妖魔的内丹往往具有不同的特效，譬如蛇类妖丹大多有毒，但这头修蛇，看来应该属于蟒类，倒是无毒。

一颗茶碗大的妖丹，黑色中夹杂着细细红纹，来势即沉且快，李长夜一拳挥出，与妖丹撞个正着，喀嚓一声，五雷化身当场崩溃。

一片银芒闪动中，李长夜倒飞出十七八米，撞碎了两根粗壮的石笋。

但修蛇也没落好。

它在这地底暗河修行，一身妖力显然偏于阴性，恰被雷法克制，这一下以硬碰硬，若不是它自身也有一些雷霆天赋，只怕妖丹当场就要粉碎。

但妖丹虽然未碎，却也留下了几道裂纹，吓得修蛇不轻，连忙吸口气，将妖丹卷回腹中。

那边李长夜踉踉跄跄站起，口鼻流血，幸好绝大多数的力道都被五雷化身挡受，筋骨倒是未有大碍。

而且那妖丹其重无比，本意侵入李长夜体内的雷力尽数被逼出，狂乱的神智也顿时一清。

回想下自己之前居然与这上古异兽直接肉搏，李长夜不由冷汗滴落，这要不是人家修蛇打崩了五雷化身，时间一久，自己非走火入魔不可。

心道看来高阶术法真不是自己投机取巧就能用的，就算勉强运行起来，也是小孩儿舞大刀，危险无比。

后怕之意一闪即过，毕竟修蛇还在那里虎视眈眈。

这时修蛇一张口，将被炼化了大半的怨毒重新吸回，李长夜也掐动法诀，就势收回了阴阳圈。那两个套在一起的铜环翻翻滚滚，绕着他身体飞舞不休，幻化出道道金光护持周身。

“好妖孽！本事倒是不小，小爷五雷化身都未奈何你！”李长夜昂首向前，大声说道：“来来来，有能耐的，再接小爷的四神阵！”

他从挎包中摸出五面小小的三角法旗来，绣着些小龙小虎小鸟小乌龟小八卦什么的，将其中四面远远掷向四方，口中念道：“左腾一十二青龙，右踞二十六白虎，前飞二十四朱雀，后伏七十二玄武，太上老君坐中央，四灵神君镇四方，邪魔妖鬼无处藏，天下万民免灾殃！四神缚妖阵——”

法咒念毕，李长夜已冲至修蛇身前不足五丈，将手中最后一面绣着八卦太极的小旗子往脚下一掷，喝声：“起！”

只听轰隆隆一声响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齐齐现形，团团围住了修蛇。

修蛇激灵灵打个冷战，看左边青龙盘旋在半空，那身躯折折叠叠，怕有七八十米长，右边白虎一双眼金光四射，连头带尾也有十余米长短，前面朱雀振翅凌空，翅膀一展也有三十来米，后面玄武更是大如山岳，足足有三四十米高下。

二十多米长的巨兽修蛇，给这四神兽一围，顿时变成了小可爱。

修蛇都懵逼了，不知道这些巨兽，这个面积有限的山洞是怎么能容纳下的。

面对这种对手，修蛇无心作战，一扭头，顺着悬崖冲向暗河。

不料那小山般的玄武，将粗壮的前爪一跺地，暗河中蓦然冲出一道水浪，卷着那修蛇重新翻上悬崖。

修蛇大惊，连忙围成蛇阵，一颗硕大的脑袋转来转去，惊恐地防备着四大神兽。

李长夜此刻已被阵法隐去身形，看着修蛇一副仓皇神态，心中暗乐，摸出一粒归元丹磕下，掐动手诀，将一道道法力打入几面令旗中。

顿时间龙吟虎啸，雀鸣龟吼，四大神兽齐齐发作，那修蛇嘶嘶吐信，蛇阵缩的越发紧密。

这就是有完整传承的修行者的厉害之处了。

这修蛇已到了养丹归源之境，无论是肉身还是法力，都远远胜于还在苦苦将法力进行液化准备冲刺结丹的少年道士，但凭借层出不穷的法器和道术，始终占据着上风的却是偏偏使李长夜。

李长夜守在法阵终于，掐诀一摧，那玄武一跺脚，崖下暗河鼓起巨浪，抬着玄武，仿佛一座山般砸向修蛇。

修蛇正欲逃跑，朱雀呼地出现在它面前，一翅膀过去，蓬地一团火焰在修蛇脸上炸开，修蛇下意识往后一缩，顿时被玄武压个正着！

那青龙往前一冲，长长的身体顿时一圈圈缠在了修蛇身上，彻底破了它的蛇阵，白虎趁机跳将过来，连咬带抓，锋利地齿牙不断撕扯着修蛇的血肉。

修蛇原本便被李长夜揍得遍体鳞伤，此刻更是血流成河。

修蛇的鲜血顺着悬崖边淌入暗河，顿时引来无数水族争食，其中不乏三四米、五六米的巨大水兽，一个个摇头摆尾，掀起的巨浪不时拍上崖岸。

这一幕若是被其他道士看见，怕是又要惊呼不已。

这四神缚妖阵倒不是什么秘传法门，不少门派中都有差不多的阵法，但实际运用，多是借来一缕四灵神君的威压之气，慑服妖怪，再以自身法力演化四灵捉拿，若是有讲究些的，在炼制阵旗之时，将蛇蟒、虎豹、老龟、猛禽真灵炼入。

但上述之法炼制的阵旗，摆出阵来，只能伤及妖魔神魂，并无法进行物理攻击。

可李长夜的这五面法旗，乃是他家传承百代的宝物，据说在青龙旗中炼入一片青龙之鳞，白虎旗炼入一颗白虎之齿，朱雀旗炼入一根朱雀之翎，玄武旗炼入一片玄武之甲，虽不是四灵真君本体之物，但也是正宗的四灵兽血脉后裔，以些许法力催动，召唤出的四灵化身，虽非实体，却可以在伤及神魂的同时，实实在在地攻击对手的肉体，杀伤力何止倍增！

四灵兽各展其能，又斗片刻，那有着吞象之力的修蛇，已是奄奄一息。

这是，与李长夜心神相连的几面法旗中，青龙旗忽然剧烈颤动起来。

李长夜抖擞精神，发诀一催，玄武朱雀白虎齐齐退后，李长夜手诀连变，法力不要钱一般打入青龙法旗，便见场中那青龙大口一张，蓦然将修蛇吞入口中，一口口咽了下去。

青龙幻出的法身长有七八十米，粗如房屋，这修蛇虽然也甚庞大，却也禁不住其几口吞的。

但见青龙喉头一动，便吞入三四米，吞了七八口后，整条修蛇竟被它吞入腹中。

一时间，这青龙的眼神都灵动了起来，在空中盘旋飞舞，显得洋洋得意。

只见它身躯不断变粗变长，直长到百米出头方止，随即将口一张，喷出一颗茶碗大的珠子，滴溜溜滚在李长夜眼前：黑底红纹，上面还有七八条细细的裂痕，正是修蛇的那颗妖丹。

李长夜心知这法旗已生灵智，看不上那颗蛇类的妖丹，只是吸收了它一身血肉精气，点点头表示谢意，随即掐动法诀，四灵兽往四方一扑，顿时无了踪影。

这时四面小旗自四方飘起，连同李长夜脚下的八卦旗，一起飞回他的手中。

李长夜低头看了看，青龙旗的颜色，明显比之前要鲜艳不少，那绣在旗面上的青龙，也越发生动起来。

他微微一笑，将法器收起，心想这一幕若是被招财那只豹子看见，怕是要被活活吓死。

原来他当初收复招财，也是布下这四神缚妖阵，只是那豹子连妖丹都没炼成，不过是区区二品妖魔，因此白虎旗没能看上它，不然怕是也没缘做堂堂葫芦观护法神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