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和潜水艇，除了前后左右外，还有向上和向下。

而汽车趋驰地面，向上向下只能根据地面条件而行，无法主动选择。

这一点当然天经地义，但在被李长夜加持符咒，直接开到山体之中，这个问题便暴露了出来。

也许向上几米，便能破山而出，但是不行，只能按照平面方向继续向前行驶。

很快，司机黄茗第一个发现了这个问题。

“那个，小道士！”她有些惊惶地道：“我们这样平平地开，若是出来处是个缓坡那还好，若是从悬崖峭壁上开出来，那岂不是、岂不是直接摔下去了？”

黄茗这一说，后座几女也齐齐变色，是啊，现在也不辩东西南北，按理说很有这种可能。

李长夜自信地摇摇头，道：“你道我是随便让你开进来的？这舞乐山，看着是座山，其实整条山脉自北向南，横贯江城，上有狮子岩、五老山，下有云峰山、石壁山，自金界山而出，便可直入大江。”

他这一席话说的几个女生迷迷糊糊，齐云歌吃惊道：“长夜，你不是说以前没来过江城吗？怎么对地形这么明白，什么云峰山、金界山，可都没什么名气啊，本地人都未必知道。”

李长夜笑道：“你们忘了我本行是道士吗？道士最拿手的，除了降妖除魔，还有看风水啊！我葫芦观一脉，对风水之道虽不擅长，但大格局多少还有点数。江城风水有七龙过境之说，你们不知道吗？”

后做三个妞齐齐摇头。

黄茗却是若有所思：“七龙过境？哎，有点耳熟，你别说，我好像还真听我爷爷提起过，他说江城地势，有七条山龙纵来，两条水龙横往，而且水龙冲断了几条山龙，不过现在城市发展，修了好些过江大桥，层层加固，锁住了财气，所以江城如今才能蒸蒸日上。”

李长夜点头道：“令祖是个懂行的，尤其是嘉陵江上几道桥修的极好，气界水则止，但是有了几道大桥勾连，原本被截断的山龙得到助力，便成了过江龙。其实风水所说的龙，就是山脉水系，所谓七龙纵来，乃是秦岭巴山的一条支脉，经巫山，于华蓥山系，抽出七条脉脊一路向江城奔去，舞乐山所在，正是从东往西数，第四条龙脉之上。”

后座三女有些羡慕地望着黄茗，心想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玛莎开起，原来是家学渊源，这什么山龙水龙的，换一般人家谁知道这个？

黄茗却忍不住看向李长夜：“你懂得真多，就算你是个道士，可也是个小道士，但是又会法术，又识风水，难道是娘胎里就学起了？”

李长夜淡淡道：“我自小生在道观，一天学没上过，那破道观连个电视机也没有，耳濡目染，便是这些东西。人家小孩儿拿蜡笔画画，我便拿毛笔画符，人家小孩儿背外语，我便背各种咒诀，人家踢球打球，我便练武练剑，人家看童话故事，我便看道藏道经，人家吃肯德基麦当劳，我便吞霞服气……进度慢了还要挨揍，呵呵，加上还有点天赋，也就这样啰。”

此刻外面虽然皆是黯淡土石，但车厢内却有淡淡黄光。黄茗借着这光，看见李长夜微微扬起的年轻面孔，说起自身本领时，并无丝毫得意之色，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和孤独，不知怎地，忽然涌起一种源于母性的怜悯，想要抱抱他，揉一揉他的头发，告诉他其实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念头一起她便自己察觉到不对，连忙摇摇脑袋，自嘲地想道：人家小女朋友就坐在后面呢，就是要搂搂抱抱，也轮不上你老牛吃嫩草呀。

随即忽然想道：怪不得都说“一见杨过误终身”，这般有本领又流露着孤独气质的少年人，偏偏还长得如此好看，同时满足了女人慕强、悯弱、审美的三大天性，怎能教人不为之动心呢？

女司机的小鹿在心头乱撞，齐云歌却大大咧咧伸出手，揉了揉李长夜的头发，有些心疼地道：“哎呀，原来你是这么长大的，虽然我听说宝剑锋从磨砺出，但是磨砺的过程，就算是宝剑也一定不好受。嗯，不过你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你若喜欢画画，我可以陪你去看画展，你若想学外语，我可以自己教你，踢球打球什么的，你这么厉害怕是一学就会拉，那我给你当拉拉队，想听故事，我也可以给你讲啊，总之啊，李长夜，如果你能开心点，那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啊。”

李长夜被她揉脑袋揉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很想说，头乃六阳魁首，是贫道一身阳气所聚，女子属阴，你在我头上摸来摸去，可能会影响我道法威力啊！

但是感受着齐云歌手心里的暖意和怜爱，李长夜张了张嘴，还是选择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影响就影响罢了，反正老子够厉害，影响一点点也不打紧。

一时间，车厢里的氛围有些暧昧起来。

虽然看起来大家都很正常，黄茗专心开车，齐云歌专心撸男友，李长夜专心发呆，偶尔指挥黄茗转一下方向盘。

但是敏感的人甚至能够嗅见荷尔蒙的味道。

“呃……那个。”一直没怎么吱声的彭楠楠忽然开口：“后面那个嗷嗷叫的怪兽，等它追来看不到我们，会不会冲出山去吃人啊？”

她一说其他几个女生顿时严肃起来，虽然谁都没有看见那个怪物，但是人人都感觉到，似乎远比二十多米长的修蛇还要恐怖。

“不会……吧？”胡玉洁不是很有信心地说道：“如果它们会出去，应该早就闹出大事件了！说来也真可怕，这舞乐山离我们学校那么近，谁能想到山里居然还有这么巨大的蟒蛇？”

“是修蛇，长夜说的。”齐云歌纠正道。

李长夜已经告诉了她们关于修蛇的传说，包括自己为什么认定了对方是修蛇，“青头黑身、黄腹赤目，”谁都不怀疑李长夜会说错。

“就是一种古代蟒蛇嘛。”胡玉洁很有科学精神地道：“说不定就是泰坦蟒！也是一种远古巨蟒，我弟弟就很喜欢看这方面的东西。”

李长夜道：“那条暗河里有许多大鱼，对修蛇来说，食物是充足的，所以不必外出猎食。而且，不能用普通野兽的角度去看它们，它们已经是妖怪了，论头脑未必比我们差的。”

“会不会是因为这里是什么龙脉，有助于它们修炼？”黄茗接口道。

李长夜点点头：“会！那条暗河其实灵气很足，要不也不会形成那么多邪魅。灵气的属性是多种多样的，那里的灵气偏向于阴暗，非常适合蛇妖的修炼。”

彭楠楠道：“但是后面那个妖怪，吼声听上去好生气啊！它会不会因为生气，冲出去伤人？”

“安啦！”胡玉洁开导她：“要是古代，这么可怕的蟒蛇那是很难对付，但是现代武器很厉害的呀，李长夜会掌心雷，普通人虽然不会，但是可以用手榴弹嘛！还有榴弹炮，还有导弹，biubiubiu，轰！”

李长夜都被她的拟声词逗笑了，点头道：“是的，现代武器真的是很厉害的！就算是大妖，也很难像古代那样纵横无敌了！不过妖怪也不傻，除非无脑硬刚，不然避开正面冲突，专心搞破坏的话，还是会造成很大威胁的。毕竟，法术也有一些特性，是现代武器很难媲美的。”

彭楠楠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什么榴弹炮什么导弹，等调过来，那妖怪都不知道要害死好多人了。”

李长夜摆摆手：“你担心这个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啦。”他大拇指往后点了点：“因为那个家伙一直追在我们后面。”

！！！！！！

四个女生八只眼睛齐刷刷瞪得溜圆！

差点没四口老血吐出来。

什么叫追在我们后面？

我们大家不是在开开心心唠嗑聊天摆龙门阵吗？

你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说，比那修蛇还厉害的妖怪，就在我们后面？

李长夜被四个女人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道：“吓着了？不用怕啊，它一时间追不上我们的，主要我身上沾了修蛇的血，它能锁定我的位子，施展了土遁之类的法术追在身后。”

“好吧好吧，本来想等会再跟你们说的。”李长夜叹口气，正色道：“妖怪呢其实也是性情各异的，很多妖怪之所以害人，其实是因为自保或者报仇，所以很多妖怪其实是可以讲道理的。以前我们李家的祖训是除恶务尽，对付妖怪要赶尽杀绝……”

他手一摊：“但是我们现代人应该知道这是不对的，对吧？就像以前人看见老虎就一定要杀死一样，结果老虎都快绝种了，嗯，地球不只是人类的地球嘛……”

他像一个环保人士一样振振有词：“总之我的态度是，以包容为主，譬如我收伏了一只豹子，那豹子在东北害死了不少人，但是那是因为它妈被偷猎者活扒了皮，而且伐木队逼得它生存空间越来越少，那我就觉得情有可原。”

他说着拍了拍身上的葫芦：“还有这里面也有只妖怪，是一只貂，附身在养貂场老板女儿的身上，被我逼了出来，养貂场你们可能没去过，真的很惨，对貂来说，称为地狱也不为过。嗯，这只妖怪我还没有和它好好谈过，先多关它几天收收性子，我在和它谈。”

几个女孩满脸听天方夜谭的表情，听他顺口说这个妖怪那个妖怪，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即使之前才刚刚看他杀死了一只大妖。

李长夜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对付妖怪也要因妖而异，不能随意杀戮。但是之前的修蛇，还有后面追来那只，都是很强大的妖怪！单纯以法力修行来说，比我都要强得多，对于这种，我没资格去考虑留手，只能全力以赴。只不过你们在身边，我难免放不开手脚，太容易波及到你们了，所以不能在那个洞里打。”

他的神情严肃起来：“等会出去后，你们有多快跑多快，我呢就留下来，降妖伏魔，尽我一个道士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