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剑不仅是一种法术,更是一种剑器。
炼剑所需的材料、手法倒是不拘一格,仅李长夜所知便有四五种。
所炼出的无形剑也有不同,譬如有一种炼剑法门,取万载玄冰制作剑胚,练成之后,全剑便如水晶制成,剔透无比,肉眼极难分辨,这也算是无形剑。
又有一种,取七种阴险地煞混合炼制,炼成之后,可以出入虚无,这也是无形剑。
有些无形剑仅仅是剑器特别,更有些无形剑则有配套法术,以人御剑,人剑皆可隐去身形,无论是刺杀或逃窜,都是厉害无比。
但无论哪种无形剑,所需的材质都是极为罕见珍贵。便以葫芦观之富裕,也没有这般材质可以供李长夜炼制无形剑。
他所施展的无形剑,却是完全超出众人所知的全新取巧法子。
一张神兵符加一张隐身符罢了。
李长夜会画神兵符,可以以符纸化为兵器,这在一般道士,不过是应急所需,或是实在穷困潦倒,着实没有趁手法器,才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李长夜所画的神兵符却是别有传承,只要画符的材质出众,所画之符,一旦化为兵刃,虽说不上什么神兵利刃,但也不逊色一般法器,只是质量稍逊,不耐久用。
但是符纸所化兵器,到也有一般好处,就是更容易加载其他道法,譬如他背后这柄飞剑,便额外加了一张隐身符,旁人哪里能想到此节?只当是真正的无形剑呢。
众人大声示警,归云子也不由一惊,暗加戒备,攻势便不如先前那般无孔不入。
李长夜见机,剑法一变,四象剑阵迅速化为三才剑阵,走马灯般守在面前,省出的那柄飞剑,随着他手指一点,化道流光直奔归云子而去。
归云子吃了一惊,将手一招,唤回四柄飞剑守护身前,牢牢封住李长夜的飞剑。
李长夜手诀一变,那飞剑红光一闪,爆裂当场。
原来李长夜夺下这几柄飞剑后,又在剑体上加刻了一道符文,法力一催,立刻爆炸。
钟书离这几柄飞剑虽然称不得绝佳,但也是精心炼制,此刻被李长夜用作一次性武器,威力顿时彰显无遗,归云子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护身的四柄飞剑也被炸至飞开。
李长夜手诀再变,三声炸响连成一声,组三才剑阵的三柄飞剑同时爆开,四溢的灵气彼此交叠,威力更甚,归云子十余柄飞剑顿时溃不成军。
而之前隐去的第五柄飞剑慕然现身,直刺归云子面门。
归云子也不愧是一派掌门,虽然变故忽起,却是虽惊不乱,身形一震,身上所穿的紫色道袍蓦然化为一道紫霞,抵住神兵符所化的剑器。
观战众人齐齐吐出一口气来,都以为归云子仗着护身法器,终究是挡下了李长夜的杀招。至于李长夜,连爆四柄飞剑才换来的一丝契机,也随着这无功一剑,化为乌有……
然而不待他们这口气吐完,那长剑再度隐身,李长夜忽然张口,一道寒芒脱口而出,眨眼便到了归云子身前,“给我破!”李长夜大吼声中,嘭地一声,护持归云子周身的紫霞仿佛一个被刺破的气球,紫色霞光四下流泻,一柄形态华美的长剑,悬停在归云子额前一寸之处。
“这……”归云子脸色惨然,一道鲜血自额前渗出,流落。
剑未及肤,但锋锐的剑气却已刺破了归云子的额头。
“李观主手下留情!”
之前说话的外国老头连忙伸出手大喊道。
李长夜扭头看向他:“需要你说?道爷若没留情,这厮的脑袋已经变成两片了。”
所谓艺高人大胆,一般人如是如李长夜这般拿捏住了人质,自然是要以人质要挟,迫使对方妥协。
但是李长夜打个响指,悬在归云子面前的飞剑嗖地便回,飞入了李长夜手中。
他居然直接就放了人质?
“你!”这个举动极大的刺激了归云子的自尊心,之前一直显得仙风道骨的道士此刻满脸通红,动了动嘴唇,这才叫道:“你使诈!”
“使诈?”李长夜哂笑一声,摇摇头:“找你练练招数罢了,真以为对付你,道爷需要费那么多手脚吗?不服你再来!”
“找死!”归云子暴怒,双手连回,十四柄飞剑重新飞起,化为一道澎湃的剑浪劈头盖脸砸向李长夜。
李长夜不紧不慢道:“看招!”
嗖!神兵符所化的长剑忽然显出形状,距离归云子不过三丈,直射归云子面门。
不过飞剑的速度,与剑法有关,更与飞剑本身的质量有关。神兵符化作兵刃,灵性到底不足,持在手中倒是无碍,但以飞剑之法御使,却顿显稚拙,要不是李长夜加了道隐身符,使众人误以为是无形剑高看了一筹,只怕早已看穿它银样镴枪头的本质。
归云子本来下了一大跳,甚至手忙脚乱地控制扑向李长夜的剑潮回护自身,却猛然发现这一剑射来的速度,竟是出人意料的慢,下意识一转身,轻轻轻轻便闪了过去。
“啊!”归云子心知不妙,那头李长夜手一扬,仙葫斩鬼八卦剑再度暴起,凌空划出一道寒光,将归云子进退不定的飞剑扫开大片,随即往前一突,仿佛从长坂坡千军万马中杀出的赵子龙一般,将归云子的飞剑甩在身后,再度悬停在归云子的额前,与之前的状态一般无二。
“服不服?”李长夜笑吟吟看着对方,一勾手指,啪,八卦剑再次回到手中:“不服,可以再来啊。”
“这、这……”归云子有心再说对方使诈——毕竟这一剑,李长夜的确有取巧之嫌。
可是他堂堂南海剑派掌门,总不能学南蛮孟获吧?这要被李长夜来个七擒七纵,那真是可以当场羞死了。
这这了半天,归云子长叹一声,一挥手,收了自家的飞剑,双手一抱,一躬到地:“贫道技不如人,多承李观主活命之恩,钟书离、甄希荣之事,南海剑派愿意一笔勾销。”
说罢,脸色惨淡无比地退回到众人之中。
李长夜玩味地看了他一会儿,微微摇头:老道士不老实啊,口口声声南海剑派一笔勾销,可是这可不光是南海剑派的事儿,甄希荣还是爱世会的成员呢。
果然那归云子此刻一双眼直看着外国老头,意思很显然:我折了,该你们了。
外国老头哈哈一笑,伸出一根拇指,一口华夏话字正腔圆:“李观主,果然英雄出少年,其实来之前,我们已经和CSA方面进行了细致的沟通,这一次的冲突严格来说,是爱世会做错了。”
“其实……”老头甚至还冲李长夜眨了眨眼:“如果你之前可以不那么残酷,不砍下他们的手臂,我此刻登门,应该是完全向你来道歉的。”
但李长夜并不吃他这一套:“你们的人先是行骗,后又以势相压,那姓甄的女人口口声声要灭了葫芦观,道爷这才略加薄惩,如果你认为我做的太残酷……”他忽然阴阴一笑:“那只能证明你枉自活了老大年纪,却根本不懂什么叫残酷。”
老头表情一滞,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强笑道:“我的意思是,其实我们不该是敌人。”
李长夜潇洒地挥了个剑花:“这话你也不必对我说,再一再二再三,都是你们登门找事,道爷窝在家里可哪儿也没去,如果你觉得不该是敌人,麻溜地哪里来哪里去就好。如果你觉得应该是敌人,道爷家在此,人在此,还有什么道直接画出来便是!”
“年轻人,何必咄咄逼人!”忽然那边有个老人开了口:“爱德华先生一番好意,你又何必如此顶撞,怎么,侥幸胜了归云子道友一招,就让你如此得势不饶人?”
这老人看面貌,也是华夏之人,想必也是海外修行者的身份,看他说法,和爱世会、南海剑派显然都有交情。
李长夜冷冷看向对方:“我已说了,我窝在家里哪也没去,上门找事的一直是你们。得势不饶人?呵呵,我尊你年长,难听的话就不多说了,你若要指教,那放马过来便是!至于我如何行事,还轮不着你来教训。”
老人面色顿时变得难看,上前两步道:“中原的小辈都如此狂妄吗?好,某乃是忘忧岛炼气士张铁杖,今日倒是要看看,到底有没有资格指教你!”
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渐渐伸展,身形倒是极为雄壮,同时老人的气势也渐渐散发出来,李长夜不由面色微变。
元婴修为!
之前莫看归云子、钟书离师徒出场时何等嚣张,其实二人都还是金丹修为,区别只在一个初成未久,一个砥砺多年。
莫看李长夜这般年纪就成了金丹,便道金丹乃是大路货了。
一粒金丹吞入腹,从此我命不由天这么霸气的口号难道是吹牛掰?实则是李长夜本身太过特殊,一个是自小便得以修持正宗的上清道法,这已是难得之极的福缘,二个则是他本身的天资和根骨极为出众,真正堪称是修行界年轻一代的天骄人物,这才年纪轻轻才有如此道行。
换了一般修行者,金丹已经近乎追求的极致了,元婴更是许多人都不敢想。
这个叫张铁杖的老者,看李长夜不顺眼也正因此这道理。
他自问天才横溢,可就是因为功法难得,辗转多年才得成元婴,但是面前的李长夜,神光内敛,肌肤如玉,显然修持的乃是正宗大道,此刻也已经是金丹大成,稍欠一步便能丹碎婴生!
可是凭什么你们这些中原修士就这么顺利?要是峨眉、龙虎山这些大派也就罢了,这所谓葫芦观,看着还没老子的忘忧岛气派呢,凭什么也有直指大道的正宗道法?
张铁杖不知自己已是魔念暗生,只觉面前这个长身玉立的小道士,说不出的面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