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要摸它啊?”
苏武把苏晚抱起来,送到饭团的旁边。
小姑娘兴奋不已,她老远就伸着双手。好不容易刚触到,她就一把抱住了大雁细长的脖子,眉开眼笑地上上下下撸了起来。
苏雪蹲在一边,安慰着想跑又不敢跑的大雁。
“饭团,这是我哥的女儿。你可看清楚了,以后要好好保护她。”
饭团嘎嘎叫了几声。
它在这村子活了这么久,心里最是清楚村子里面谁最大。
不是那些孔武有力的大老爷们或者大嗓音的大老娘们,而是这些弱不禁风的小神兽。要是不小心伤害到他们,自己保证吃不了兜着走。
饭团只好丢掉嘴里的小鱼,乖乖地站在那里任由小姑娘抚摸,一副大雁命真苦的模样。
苏武把一人一雁重新放回地上。
“小雪,你帮着照看一下晚晚。我进去整理一下房子,免得晚上没地方睡觉。”
“好的,我先洗个手。”苏雪点头赶紧把手洗干净。
“哥,这破房子还整理什么啊。你几年没回来,家里的东西早就全部发了霉,估计全都得扔掉重新置换。”
“要不,今晚就先到我家住下?”
“再说吧。”
苏武不置可否,他打开正屋走了进去。
“我先看看,实在不行再说。”
苏武这家占地很大,是个标准的四合院,什么正房、侧屋、耳房还有东西厢房一应俱全。
他想过屋子的情况或许会很糟糕,然而眼前的一切还是令他大吃一惊。
天长日久无人居住,所有屋子的墙上、地上还有家具上蛛网连结灰尘密布。,一脚踩去便是个深深的脚印。甚至有些地方房顶失修漏了水,地上都长出了一些绿色的鲜苔。
苏雪没有跟进来,不过她清楚屋子里面的模样。
“哥,实在对不起。你不在家,房顶破了我该帮忙修的,可我实在爬不上去。”
“没事。”
苏武宽慰她。
“这些情况在回来之前我就有了心理准备。再说这正厅屋顶那么高,我可能都不上去,更别说你了。”
“那哥你准备怎样办?”苏雪很好奇。
“没怎么办。”苏武哈哈一笑,“这屋子历史也够久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忙完这两三天,我就找人把它推倒重新建个新的房子。让晚晚有个好的生活环境。”
苏雪瞪大眼睛,“哥,建新房子可要很多钱哦。”
“哈哈……”
苏武笑,“这里是农村,建座房子花不了多少钱。这些年哥还是存了些钱,应该不成问题。”
外面的苏雪满脸不可思议。
“别人上学花钱,哥你上学还能存钱?你到底是去上学,还是去打工的?”
苏武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正厅中央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八仙桌上,想起小时候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情形不由感慨万千。
他随手拍了拍,那知哗啦一声,尘土飞扬中那张八仙桌就散了架。
一阵刺痛传来,苏武下意识地抬起手往掌心一瞧,赫然发现掌心里多了个小小的洞,血水顿时冒了出来。
“哎呦,这八仙桌怎么回事?里面居然有钉子。”
外面的苏雪听见了动静,她伸头看了看。
“我们几家所有的家具都是纯木打造,怎么可能有钉子?要是有估计也是哥你小时候调皮,自己钉进去的。”
“也许吧!”
苏武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没再多想。
他走出屋来打开自己的行李袋,从里面取出一些创可贴和酒精,消了消毒后贴在上面。
“不是吧?”苏雪看着自家老哥手脚麻利地从背包里面一样一样拿着东西来,诧异不已。
“这都些什么?创可贴、84消毒液、奶粉、奶瓶甚至还有暖水壶?哥你千里迢迢从京城回来,行李里居然带有这些东西?”
苏武不以为意。
“哥现在不是一个人,带着孩子呢。这些东西准备一些不是坏事,有备无患嘛。”
苏雪看得一脸的惧怕与纠结。
“原来有个孩子那么麻烦,我以后不要孩子了。”
苏武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
“你才几岁,这些事想了没用,好好读书才是正事。”
苏雪嘟囔道:“说得好像你大我很多似乎的。女儿都快两岁了。”
苏武哑口无言。
“怎么说呢,带孩子确实是个负担,不过也是个先苦后甜的幸福负担,以后你就懂了。”
说着,他四下望了望,“饭团呢?怎么不见了?”
苏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开来。
她嘿嘿的乐道,“早跑了,我让它去仙女湖抓鱼,今晚我们有口福了。”
苏武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仙女湖,那是养心谷附近的一个湖泊。
据村里的老人说,那里以前是天上仙女下凡时洗澡的地方,所以叫仙女湖。
它就在村子的西北方向大约两三公里的地方,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堰塞湖。
湖面积辽阔,算上水面加上周边的湿地足足有一千二百多亩。碧波荡漾的湖水就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绿意盎然的南岭山脉里。
湖水的水质良好不深也不浅,里面各类鱼虾繁多,引得无数野兽水鸟在此出没繁衍生息,加上少人类打扰,简直是附近野生动物的天堂。
“小雪,你让饭团去抓了什么鱼?”
想起仙女湖的鱼,苏武嘴巴开始流口水。
“随便它抓呀,抓到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反正味道都不错。”
苏雪在苏武的行李兜兜转转地翻着,终于找到个小铃铛。她拿出来丁丁当当地摇着,吸引苏晚的注意力。
“不过这些年饭团喜欢抓红鲤鱼。或许是有次我说粉色的肉看起来比较新鲜,它可能听到了。”
“鲤鱼啊,那还不错。饭团果然是只好鸟。”苏武点点头,又准备转身进屋。
他准备清理出些值得留恋的东西来,其他的就让它随着屋子推倒而消失吧!
“哟,这是谁,快快进来。”
就在转身的刹那,苏武眼尖地发现了自家大门口多了个探头探脑往里瞧的四五岁小姑娘。
苏雪回头一看,连忙朝小姑娘招了招手。
“原来是小牛,进来进来进来。”
“雪姑姑,饭团它不在吧?”苏小牛紧张地四下张望,寻找着大雁的踪迹。
苏雪嘻嘻笑道:“饭团啊,它刚刚飞走,现在不在。”
“饭团不在,太好了。”
小姑娘一声欢呼,雀跃地跑了进来。
苏武皱眉。
“小雪,什么时候饭团变得那么霸道,大家都那么怕它?”
眼前的苏小牛如此,不确认饭团在不在都不敢进院子。刚才的苏睛的八哥也是如此,一见饭团直接吓得忘了怎么飞。
苏雪嘻嘻一笑,她指了指院子中央的几口缸,“都是里面的鱼惹得祸。”
“怎么回事?”苏武发愣。
“是这么个回事……”苏雪连忙一一地说了起来。听得苏武瞠目结舌,久久无语。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饭团辛辛苦苦捉了那么多鱼回来,偏偏它不知道怎么养鱼,以为只要有水,鱼就能活到它孩子们的到来。
眼前这几口缸确实一直有水,但里面的鱼很多,氧气不足还没有食物,因而很多鱼撑个了几天就会膘白浮到水鱼上。
整座养心谷各种奇葩动物是不少,但正常的猫猫狗狗更多。它们一个个大老远闻到了鱼的味道,就趁着饭团外出捕鱼或者觅食时,跑来苏武家偷鱼。
这些家伙,有的是独行大盗,有些是团队作案。据说苏睛的小八就是个团队惯犯,因为同样长着翅膀,每次作案它都屡屡得手,还顺便收了一票小弟帮忙运送脏物。
而这些小弟里,有些就是它们的小主人,估计眼前的苏小牛也是其中之一。
这不,好几次它们作案时被及时回家的饭团堵个正着。要不是小八身材娇小,又溜得快,否则早就被饭团给捉住了。
苏武恍然大悟。
“所以,刚才饭团气势汹汹堵门,其实堵的是小八,而不是没认出我?”
苏雪咯咯直笑也不回答,一副“你懂的”的模样。
苏小牛不大明白两大人在笑什么,她好奇看了看几眼身材高大的苏武,转头盯着前面的苏晚。
“雪姑姑,这就是村里刚回来的小妹妹吗?”
“对。”苏雪点点头。
“她叫晚晚,和小牛你一样是子字辈。以后她就是你妹妹了,小牛记得要保护照顾好她。”
波平涛潜,展翼高飞,国靖家宁,加封公侯伯子男……
这是养心谷苏氏一族的辈份排序。
苏武和苏雪他们是伯字辈,苏晚和眼前的苏小牛则是子字辈,算起来两人的确是堂姐妹。
苏小牛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脯,高兴地连连点头。
“嗯,现在我也是姐姐了。爸爸妈妈说当了姐姐就得照顾好弟弟妹妹,我记得的。”
苏武兄妹俩听着听着就笑了起来。
在这深山农乡里,说野蛮的时候,村民们确实很野蛮。动不动就全村一起开架,丝毫不会顾及法律的存在。
然而说纯朴的时候也确实很纯朴。因为全村都是一家人,所以照顾比自己年纪小的,尊重比自己年纪大的几乎是村民们下意识的反应。
这才是真正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小姑娘刚说完,墙头唧唧几声,一只约模二十多厘米高的小巧猴子露出头来。
它看见了院子中央的苏小牛,兴奋地直接从近两米高的墙头蹦了下来,窜到了小主人的旁边。
苏小牛伸手撸了撸猴子的小脑袋,接过猴子手里带过带来的高蕉,转手递给苏武。
小姑娘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叔叔,这高蕉送给你和晚妹妹。你家还有糖果吗?刚才村口别的哥哥姐姐都拿到了,我那时不在。”
高蕉,其实就是野生巴蕉,一般都长在半山里,没人培育独自生长。外表看上去它和市场上卖的香蕉巴蕉差不多,然而里面却迵然不同。
它里面长满了果仁,一口咬下去就得像吐西瓜子一样,吐出不少的果仁来。
苏武小时候没少摘这东西,不过这么生的高蕉他是肯定不会要的,因为根本不能吃。
他一脸懵逼地接过这青涩的高蕉,随手从行李里拿了几颗糖果递给苏小牛。
“给,小孩子可不能多吃糖,一天只允许吃一颗,知道吗?”
“好好,我只吃一颗。”接过糖果的苏小牛连忙答应,分了几颗给旁边眼巴巴的小猴子。
猴子小巧玲珑,看着可爱。苏武情不自禁蹲了下来,伸手去撸了撸。
“这是小牛你的猴子,它叫什么?”
“它叫gugu。”苏小牛回道。
苏武一愣。
“叫什么,姑姑?谁起的破名字。”
身旁的苏雪扑哧一笑。
“不是姑娘的姑,是公鸡母鸡咕咕叫的咕。”
她忍不住吐槽。
“我的饭团是哥你起的名字。小牛这猴子的名字也是他哥帮忙起的。估计是取名那会他哥哥正好听见一只鸡在咕咕叫,随便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苏武黑着张脸。
“这能一样?饭团的名字我起得多好。小猴这名字……一言难尽。”
“以后晚晚她一叫gugu,谁能分得清到底是叫你还是叫这只猴子?”
苏武每说一声gugu,猴子就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到后面听得烦了,猴子不由恼怒地朝他疵了疵牙。
苏武摇摇头。
“这破猴手里拿的嘴里吃的都是我的糖果,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懂不懂?这就给我翻脸?”
“这高蕉小牛你拿回去,以后别问我要糖果了。”
说完苏武故意地拉了拉自己的行李袋,露出里面一大堆糖果来。
养心谷地处深山老林,外面普通的糖果在这里算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品,特别是对这些半大的孩子而言,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苏小牛一看就急了,连忙把苏武递过来的高蕉推了回来。
她舍不得打猴子,只好把猴子往苏晚那边推了推,让她更好更舒服地噜着猴子。
”叔叔别生气。咕咕还小,它不是发怒,它只是……只是牙疼。”
牙疼?
苏武兄妹俩听得哈哈直笑。
猴子牙不牙疼不知道,反正他们的牙笑得是挺疼的。
苏雪好不容易才止了笑声,“小牛放心吧,五叔他在逗你呢。”
苏小牛愣了半天,这才欢欢喜喜地舔起手里的糖来。
这咕咕猴倒是挺喜欢苏晚的抚摸,老老实实的坐在两个小姑娘旁边,一个劲地舔着手里的糖果,满脸的心满意足。
一人一猴吃完了糖果,留恋地望了望苏武的行李袋,她们却没再出声讨要。
猴子这会似乎想起了什么,它抓抓紧脑袋弯了弯腰,随即从腰下的小口袋里掏出些东西来。
苏武满脸古怪。
他这才发现猴子身上斜挎了个小小的袋子。只是这袋子的颜色和它金黄的毛发差不多,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没注意到。
苏武连连感概。
真没想到这年头连猴子都这么时尚,学着城里的姑娘们随身拎起了包包。
咕咕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寻了个平坦的地方铺好。
苏武定睛一看,要不是顾及两孩子,他早就一个“我草”喷了出来。
布上画了图案,居然是熟悉的楚河汉界。
猴子咕咕掏出来的,赫然是副象棋。
很快它又掏出几颗棋子摆上去,热切的望着几个人类。
一副小爷等你来战的模样。
苏武满脸的不可思议。
“它真会下象棋吗?”
“会的。”苏小牛骄傲点了点头。
“咕咕以前见村里的爷爷们下过,它学会了后来就常常和我哥哥下,总把我哥哥输得饭都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