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主宾尽欢，各自散去。

马婶偷偷地扯住准备离开的苏武，“小五，你们明天准备取水拜祖吗？”

苏武下意识地望了眼前面的文蓝，回头捉狭地笑了笑。

“婶子，平时你要作什么事都要先查查黄历，看看宜什么忌什么的。”

他含糊不清道：“这取水什么的是大事，怎么也得挑个好日子吧。”

“所以这事不急。”他哄道。

马婶摸了摸静静趴在苏武怀里的小姑娘，嘿嘿道：“婶子当然查过。老天作美，黄历上说这几天都是好日子。”

“还有这事？”苏武不由愕然。

他满脸的孤疑，忍不住问道：“婶子什么时候查的，你不是一直在忙着招呼客人和作饭吗？”

马婶嫌弃地瞥了苏武一眼。

“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说得半点没错。等你们这些毛头小孩想起这些事，黄花菜都凉了。”

她解释道：“小兰那丫头嗓门大，她骑着老虎在村子里嚷了一通，我听见了就赶紧查了查黄历。”

苏武无话可说。

他点点头，敷衍道：“这事我得回去跟文蓝商量商量先。”

马婶瞪眼，“这还要商量？”

“人家晚晚她码都已经给你生了个两岁的女儿，你还要考虑什么。小五你不会是想学那个牛家那个陈世美吧？”

说着，马婶痛心疾首伸出双手，“把晚晚给我，你找根棍子把自己腿打折吧。”

苏武哭笑不得。他抱着女儿挪了两步，让开马婶的双手，“瞧婶子说得，我是那种人吗？”

苏武斜了眼旁边吃瓜看戏状的苏建国，“结婚是两个人的大事，难道当初马叔没问过婶子，就能把婶子娶回家？”

“没有。”马婶摇了摇头，她仔细想了想。

“当初你马叔带上两只雁雕跑到我娘家去，问我他的手艺怎么样，大雁雕得漂不漂亮。我说还不错。然后就没了。”

这也行？

苏武听得目瞪口呆。

他和旁边的苏海互视一眼，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婶子，”苏武绞尽脑汁想着措辞，“现代社会不一样，还是得先问一下女方比较好……”

“去吧去吧。”马婶斜视苏武，一脸嫌弃地挥着手让他赶紧滚蛋。

“小五你可是个大老爷们，家里的事就不能大气一点，自己痛痛快快作个决定？”

苏武和苏海情不自禁扭头望向一边的苏建国。

这堂堂的大老爷们脸都抽搐了几下。他拎起自己的破水烟筒，吸了几口寂寞，黯然神伤地进了屋。

回到苏雪家，文蓝在洗漱。

厅里的苏雪来来回回焦燥地踱着步，脸上尽是一片煎熬的神色。

饭团趴在一边的沙发上，估计是看烦了主人无聊的行为，大雁直接把脑袋塞进宽大的翅膀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哥，”见到苏武进来，苏雪精神一振。她神秘兮兮地凑到跟前，“你说我要是在同学群里爆料大明星文蓝是我嫂子，会怎么样？他们会不会惊爆眼球？”

“他们会怎么样我不清楚。”苏武恶狠狠地扬了扬沙包大的拳头，“但你会被我揍一顿。这是很清楚的。”

苏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终于放弃了这个伟大的念头，乖乖地溜到饭团边上撸起大雁来。

半响后，她小心翼翼地问起马婶同样的问题，“哥，明天嫂子要去取水吗？”

苏雪口中的取水其实和当初苏晚喝井水差不多，都代表着愿意成为养心谷的一份子，这是每个新进门的媳妇最重要的仪式之一。

但也有不同，小孩子的话通常是早上，寓意初生健康。而新媳的话则大多是中午或者下午取水，寓意着红火炽热。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对外的说法。

其本因很简单。因为以前附近的路实在太难走，新娘无论起多早，赶到养心谷时都已经中午或下午，也就只能在那时取水喝了。

怎么都问这问题？

苏武无语地挠头，“呆会我问问她。”

“一定要记得问。”苏雪喜滋滋地给他打劲，心满意足地扯着饭团回了自己屋子。

大半个时辰后，苏武洗漱完毕，回到自己的卧室躺下。

他忽然感觉不对，左右一瞧，原来自家的小姑娘不见了。

苏武连忙爬起来，就在这时吱一声门开了，文蓝抱着洗得香喷喷的苏晚走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文蓝警惕地望着他。

“这是我的卧室，我不在能在哪。”苏武说着，把苏晚接过来，他随手拿起电吹风吹着孩子的头发，“洗澡时晚晚没醒？”

“没有醒。”文蓝在旁边坐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拔弄着女儿的头发，“小雪说她今天玩了一天，应该是累了。”

“睡了也好。”苏武笑道，“否则给她洗澡是件麻烦事。动来动去简直像条小泥鳅，还老爱喜欢玩水和泡泡，每次扔得你满身都是。”

文蓝想想那副场景，忍不住笑弯了眼睛，她摇着头感概。“小小年纪就古灵精怪的，也不知道像谁。”

“应该是像我。”苏武主动把锅背上，他嘿嘿地压低声音，“小时候我就挺调皮来着，上山下水，无所不能……”

“是吗？”文蓝不由好奇，“小时候我爸爸妈妈要上班，我就是孤怜怜一个人玩。”

……

不知不觉间，两人便和手机视频聊天时一样，眉开眼笑地聊着各种话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晚的头发干了。

苏武止了话，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放到床上，仔细给她盖好被子，顺便躺到了旁边。

他回头正好看到一脸纠结的文蓝，哑然道：“怎么，小雪没给你安排其他房间吗？”

文蓝下意识地纠紧了领口，她一脸警惕地望着苏武，反问道：“你觉得呢？”

好吧。

苏武点头，自家小妹的性子他清楚。

“那你睡那边，反正床很大。”苏武轻轻拍了拍苏晚的另一边。

养心谷地大院子大，房子也大。这里可没有什么单人床的说法，每张床都很大，睡两三个人丝毫不成问题。

文蓝犹豫着，她瞪了瞪眼，“你就不能绅士点，主动换个房间？”

苏武不说话，只是微微指了指手臂。

文蓝一愣，连忙定睛一看。

小姑娘已经习惯性地抱紧了父亲的胳膊，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个劲地拱着，没多久就拱到了苏武的脖子下。

只不过这样弓着身子显然很不舒服，苏晚就放弃了苏武的胳膊。她挥着手四下寻找着可以搂抱的地方，结果叭一下，拍了苏武一巴掌。

苏武哭笑不得，抱起女儿往胸口一放。

这个位置苏晚熟悉，她顿时安份了，乖乖地趴着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