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先在盆里细细洗了手,才走到比她还高的书桌前。
桌子上面已经放了二十几条墨锭,挂着两排长短大小不一的毛笔,另外还有好几叠颜色各异的纸张。
这些就是苏晚的考题了。
为了照顾小姑娘的身高,桌子前已经放好了垫子。
苏武把女儿抱上去,让她试着走动一下,刚好可以自如地操作。
“晚晚,开始记时了。”李雁提醒一声,点燃了面前的静神香。
“好的,师父。”小姑娘看了看时钟,快步走到那堆墨锭前面。
房为民几人相视一眼,情不自禁地靠近了几步。
李雁手拿纸笔,认真记录着小徒弟的一举一动,然后打评着分数,见他们过来也没作声。
几人干脆光明正大地围观起来。
饭团脖子长还好。只是苦了半大的安安,它扯着脖子也看不到桌面的东西,急得差点想跳到书桌上。
苏武看见了,便给狮子移来一张椅子。
安安蹲在上面正好把小主人的行为看得一清二楚,这才心满意足伸出前腿碰了碰苏武,以示感谢。
苏雪则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后直接开起了直播。只不过直播间里只有一个人,正是文蓝。
这是苏晚人生中第一场考试。小姑娘聚精会神重复着每天学习的课程,根本没注意其他人的动作。
天天和笔墨纸砚打交道,苏晚对文房四宝早就熟得不能再熟,她喃喃自语。
“饭饭额头青色的墨墨最好,八八身子黑色的还行,咕咕屁股红色的晚晚不能要。”
说完小姑娘飞快挑出八块墨锭,其他的哗拉拉地推到一边再也不看一眼。
这辨别大法
苏武几人不由擦汗。
只是一号展厅里包括他在内,没几个人专门学习过挑选墨锭,根本不清楚小姑娘做的对还是错,不由纷纷抬起头看向主考官。
李雁满脸的笑意。似乎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目光,她微微地点了点头。
众人了然,纷纷收回了目光。
“嫂子,奶奶说晚晚选的好。”苏雪不敢出声,连忙打字向视频对面的文蓝汇报情况。
看着自家小调皮认认真真做着一件事,文蓝心里就已经十分高兴。此时一看苏雪发过来的消息,她不能更满意了。
“有缝缝的墨墨不能要,缺个口子也不能要,摸起来滑滑的最好了。”
说完,苏晚又挑出去两块,面前剩下六块。
围观党们默默点头,即使不看李雁他们也能理解。
小姑娘拿起剩下的墨锭分别嗅了嗅。
“墨墨闻起来要香香的。臭臭的晚晚不能要比姑姑还香的,晚晚也不能要。”
一堆人情不自禁抬头,看了一眼脸红耳赤的苏雪,心里十分疑惑。
李雁咳了一声,小声地解释。
“墨锭是以松烟及一些动物胶制成的,天生有些味道。因此要加些香料中和,否则会很难闻。”
“香料品质不好或者加得少,磨出来的墨用多了的话会头晕目眩。但香料加得太多的话,又会影响墨锭的成份,写字时反而不好。”
众人恍然,纷纷点头表示理解。
嗅完后,小姑娘手里只剩下四条墨锭。
她分别拿起来,用根手指边敲边听,“清脆的墨墨最好,哑哑的晚晚不能要。”
最后小姑娘手里只留下两块墨锭。
围观党们不由又殷切望向主考官,一双双眼睛充满了求知欲。
咳。
李雁咳了一声。
“敲起来声音清脆的墨锭,说明它表里如一。如果敲起来声音发闷或浑浊,那意味着墨锭里面有空心、裂缝或者异物。所以不能要。”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只剩下两块了,一堆人好奇地看着苏晚,想知道她下来还怎么选。
然而苏晚没再选下去。她伸出手试着去挪桌面上的两方石砚,然而扑哧扑哧挪了半晌却是根本挪不动。
小姑娘清楚砚台的重量,倒也没有生气或沮丧,而是朝父亲招了招手,“爸爸,晚晚挪不动。”
苏武看了李雁一下,得到示意后,过来把两方石砚移到女儿面前。
“谢谢爸爸。”苏晚嘻嘻地亲了父亲一口。
她左手端起一个猫咪状的可爱砚滴,小小地往石砚里加了些水。右手拿起其中一块墨锭,微微用力,速度不快也不慢地转起圈圈来。
李雁满意地点头,“不错,还记得磨墨时要力匀而急缓适中!”
只是小姑娘到底年幼,力气尚小。磨了没多久,苏晚的额头已经微微见汗,手底下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晚晚,如果累了先休息一会。师父不扣你的分。”李雁很是心疼,连忙提醒。
“师父,晚晚不累。”小姑娘烂灿一笑,似乎又凭空生了一股力气,手下磨墨的速度又稳定了下来。
好一阵子过去,苏晚停下手。她看着砚台里的一小滩墨汁,有些迟疑。
苏武开口,“晚晚,墨汁已经不少了。先休息一会吧。”
“好的。”小姑娘连连甩着两只小手,以缓解疲惫。
苏武一看,连忙过来帮女儿按摩两只小手。他是专业的,很快苏晚脸上的疲惫就一扫而空。
“爸爸,晚晚不累啦。”
苏武呵呵地揉了揉女儿的长发,心底默默地摇了摇头。
他的按摩手法再高明,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让一个人完全恢复。更何况苏晚还是个小孩子。
在家里时练习大字时,一般都是小姑娘磨上一两分钟,感受过磨墨的力度及方法后,下来都是李雁在代劳。
哪会像现在一样全程都是她自己在动手。
苏武皱着眉头,都有些担心女儿一会儿还能不能拿起毛笔。
苏晚自是不知父亲在想什么。又一会儿过去,她抛下那磨好的墨汁不理。
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小姑娘拿起另外一条墨锭在另一方石砚里磨了起来。
果然,这一回她更是疲惫,刚开磨不久就已经汗如雨下气喘吁吁的。
不过小姑娘似乎跟手里的墨锭较上劲。
加好水后,她干脆放下砚滴。两只小手一起握住墨锭,整个人更是站得高高的,使出吃奶的劲用力在砚台里磨了起来。
苏武连忙过来扶着,省得女儿重心过高而不小心摔着碰着。
又是几分钟过去,苏晚终于再一次停下了手。
“师父,”她颤抖地指着第一块墨锭,“这块墨墨比较好。”
李雁不置可否,点点头后又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嗡
围观党们顿时哗然一片。
敢情小姑娘用尽全身的力气磨了两次墨,还不是准备写字,而是在辨别那块墨锭的品质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