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是周曦沐一个人吟诵,后来,许多同学都跟着一起,把刘重德闹了个大红脸。
最后一句结束,大家互相看看,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周曦沐拍了拍刘重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这种做法我却不是很赞同。”
见刘重德眉宇间有些不解,却甚至还有一丝委屈,周曦沐继续说:
“从你写的这首诗就可以看出来,你是个好学生,你觉得咱们大老远地跑到这大西南,却又很多同学终日不思进取,整日把时间消磨在咖啡馆里,你心里头着急,也颇看不惯,这些我都颇为欣赏,但在拥有改变这个社会的力量之前,我们要先做好‘独善其身’,而不是一味强求。”
刘重德默默思索周曦沐的话,显然是听了进去。
“古语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没说道不同就要打一架啊!你爱重友谊,而且希望他能完成学业、学有所成,你出于一个朋友的角度,希望他能好,这都没什么错。可古语还有一句叫‘人各有志’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不能逼着别人按照你的意愿而活,不是吗?”
刘重德抬起头来,整个人已然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谢谢周先生!”
大家在街上道别后就各自散去,“三剑客”跟周曦沐一道走,只听见街对面有人在喊:
“周先生,你们的读诗会开完了吗?”
他们转过头来,便看到梁绪衡拉着楚青恬从街对面跑了过来。
“对啊,今天你们怎么没一起过来听听啊?”周曦沐笑道。
“周先生,我们也想来啊,可是曹美霖突然发高烧,我们在宿舍里照顾了她一整天,现在好不容易退烧了,又吵着要吃饵块了,我们还得赶紧出来给她买!”
D“那就赶快去买吧,我还有点事情就不跟你们一起了,你们‘三剑客’别忘了把女同学送回宿舍啊!”
“先生,你就放心吧!”
告别了周曦沐,五人一起陪梁绪衡和楚青恬去买饵块,梁绪衡让老板把热腾腾的饵块装进自己带来的砂锅中,用盖子盖起来,再用蓝花布包好,贺础安很自然地就接了过来,双手捧着饵块往前走。
“不烫吗?”梁绪衡抬眼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贺础安笑着摇了摇头。
“对了,绪衡,我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什么事啊?这么郑重其事的。”
“今天我在遇上你之前,看到一个蒙自当地的女子,她的胳膊上有深浅不一地几道印子,其实我已经看到许多蒙自当地的女子的手臂上有这样的印记了,就是不知为何会这样,所以就想问问你。”
贺础安没想到他刚一说完,梁绪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嘴巴却撅了起来。
“你是不是整天在街上光顾着看女孩儿的手臂了?”
“怎么会?要是旁的女生我就不说了,我心里知道你大气,不是那种胡乱吃醋的女子,才问你的,不过既然你生气,自然有你生气的道理,我向你道歉。”
梁绪衡看了贺础安一眼,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逗你呢,我怎么会为这点小事生气?你没有发现吗?咱们刚来蒙自的时候,蒙自的女子上街不仅穿着长衣长裤,手里还撑着阳伞,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脸都遮起来不让人看。后来咱们不是来了吗?联大的女同学都穿什么啊?旗袍配丝袜,你还记得咱们经历的那次街头风波吗?曹美霖后来告诉我,有一次她上街,竟然被一个挑担的女子掀起旗袍的下摆摸了大腿,当时她吓得大叫,后来她才知道,那女子没有恶意,她们从来没见过有人穿这样的衣服,只是好奇她旗袍下面到底穿了什么而已。时间长了,蒙自的女子便也开始效仿联大女生的穿着,从长袖变短袖,从长裙变短裙,越来越大胆,蒙自的日头毒,便在她们的胳膊上留下了一圈圈深浅不一的印记。现在明白了吧?”
“茅塞顿开!历史上永远是先进的文明征服落后的文明,看来蒙自也不能例外嘛!你们让蒙自女子的着装跟潮流接轨了!实乃大功一件啊!”
“可不是吗?哈哈哈哈……”
楚青恬、陈确铮和胡承荫默默走在两人的后面,前面一对小情侣谈笑风生,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可他们三人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默着。
没想到是楚青恬打破了沉默,她转头对着陈确铮说。
“灿星这段时间一直在宿舍备考,非常用功。”
陈确铮一愣,随即一笑。
“是吗?这段时间你们这几个学姐很费心吧?”
“她非常聪明,都不用我们操心,即便是有什么问题也是一点就透,肯定可以考上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楚青恬又说:
“狐狸,你最近还好吗?”
胡承荫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楚青恬是在跟自己说话。
“我?好啊,我特别好。”
“那就好。”楚青恬垂下眼睛,望向了别处。
走到周家大宅周家大宅门口,贺础安将砂锅小心放到梁绪衡的手中,三人一起目送两人走进门去,三人正准备要走,梁绪衡探出头来。
“听说过几天蒙自当地有火把节,听说热闹得很!我们女生都参加,你们‘三剑客’总不能缺席吧?”
三人互相看看,点了点头。
“我们一定去!”贺础安说道。
梁绪衡点了点头,把头缩了回去,大门“哐当”一声关上了。
三人刚刚抬脚要走,大门又吱嘎一声被拉开。
梁绪衡的脑袋又钻了出来,直盯着陈确铮,眼中充满期待。
“又怎么了?你这么盯着我,怪吓人的!”
陈确铮似乎是猜到了梁绪衡要说什么,故作轻松地说。
“陈确铮,我现在可以马上把廖灿星叫出来,你想不想见她?”
陈确铮摆了摆手。
“赶快进去吧,饵块凉了就不好吃了!”
“嘁,胆小鬼。你们三个都是,胆小鬼!”
S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留下三人在门外面面相觑。
贺础安挠挠头,一脸莫名其妙。
“我好冤啊!怎么把我也捎带上了!”
陈确铮和胡承荫平日里嘴皮子利索的劲儿都没了,两个人都没说话,转身往回走,贺础安也略略猜出了个中缘由,左右看看,也便不说话了。
三人步伐一致地慢慢走着,各自心中却想着各自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