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宿管阿姨在打包行李,看见她还不忘催一声,“哎哟,同学你是最后一个,你走了我也能回家过年啦……”
佟春夏真不知道过年有什么好的。
她的行李从来都很少,一个小小的箱子足以。
学校里人烟罕至,只除了政务楼里老师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几盏,到处都不见人影。
地面雪白一片,雪花簌簌,落在树枝和花坛上,远远看去一片银光。
春夏却在花坛处看见了段宴秋。
实在是学校里没有人,就他一个站在那里,十分突兀,身旁还放着他的自行车。自行车上挂着一个礼品袋。
他也不知站了多久了,头上有些许雪花,看见她快步走了过来,很是自然的接过她的行李箱,“走,送你回家。”
佟春夏有些呆住了,问道:“你需要不回家过年啊?”
“要啊。我刚才回家了一趟,屋里也没人,想着你应该也没走,就过来学校找你。”
“你爸妈呢?”
“我妈去美国谈个订单,估计要初三初四才回来。我爸嘛,前几天市里那个化工厂爆炸,他还在现场没回来。”
佟春夏这才想起陆清欢说过段宴秋父亲官位不低。刚巧前几天有个化工厂爆炸,惊天动地,出动了好多消防和警察。
“那你今年一个人过年?”
“还有个住家阿姨,她晚上也要回去过年。”
佟春夏微微一笑,“全世界的人都急着回家跟家人团聚。”
段宴秋倒也没问她为什么那么晚才出来,只是接过她的行李箱,“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门口公交,直达。”
“那条路修好了?”
“嗯,据说上个月已经通车了。”
“那好吧。”段宴秋倒也没坚持,只是他想着过年送女孩子回家,万一被春夏的熟人看到了不好。
“我准备了新年礼物。”段宴秋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大红色的手套和围巾,“刚好在过来的路上看到有人在卖这个。”
手套和围巾是鲜艳的正红色,毛线针织的,看起来又柔软又暖和。
段宴秋一把抓住她的手,将手套给她套上,一边还碎碎念道:“今年冬天很冷,我平常就注意到你不爱戴手套,你不怕长冻疮吗?”
说着他还搓了搓她的手指,佟春夏只觉得手上一下子就暖和了不少。
肩上一重,围巾也戴上了,一下子风也不冷了。
段宴秋看着她,眼底有隐隐期盼,“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想初二初三就回来吧。”说完她略有些心虚的补了一句,“想早点回来,看看书练练题什么的。”
“行,那我就初三来。”
段宴秋将她送到门口,两个人往公交站走去,并排在寒风中等最后一班公交车。
风,吹得呜咽,吹起地上的雪花纷纷,灯光映射,雪白一片。
街道上几乎已经没人,只剩汽车碾压雪花过后的车轱辘印。
佟春夏动了动手套里有些僵硬的手指,只觉得身体在慢慢回暖,她偏过脑袋,刚好看见段宴秋也在看着她。
她不觉得有些好笑,“想看就大大方方看。我们合法。”
他还当真听她话,直接探过身子,几乎快要凑到了她跟前来,一双好看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
两个人的距离之近,近到可以闻见他口齿之间薄荷糖的香气。
佟春夏战术后仰,“你干嘛?”
“不是你让我大大方方看的吗?”
“是让你大大方方,不是让你凑这么近。”
“别动。”段宴秋还伸手了,他的手有些冷,触到她双颊的时候,有点像是冰块。他摆正她的脑袋,随后固定住,一字一句道,“长得真好看。”
春夏脑子一时有些懵。
段宴秋怎么常常不按常理出牌?
佟春夏低咳一声,“我就知道你垂涎我的美貌!”
段宴秋抽离身子,微微一笑,地上的雪光反射在他脸上,照得他的皮肤如玉一般透白。
他薄唇轻启,低声道:“记得想我。”
刚好,公交车缓缓开过来,停在他们面前。
佟春夏脸红红,连忙用围巾一挡脸,迅速窜上了公交车。
要死,段宴秋这个男狐狸精,怎么每次说的情话都像是要把她身体掏空一样?
公交车缓缓行驶,佟春夏坐定后方才打开窗子,扭头看向段宴秋。
却见那人站在公交车站前,遥遥冲她挥手。
佟春夏的心,突然又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最后一班公交车里只有她一个人,司机是个胖胖的中年大叔,从后视镜看见她的样子,不由爽朗笑道:“男朋友啊?”
佟春夏抬起眼皮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大叔一脸姨夫笑,大约是想起了他逝去的青春,“唉,年轻就是好啊——”
佟春夏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些献宝似的扬了扬手,“我男朋友送的手套,好看吧?”
大叔乐呵呵的附声道:“好看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
佟春夏双手交叠,反复摩挲着手套,柔软的触感传来,包裹着她全身。她唇角微微咧开,似无声的笑了。
原来,大年三十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的日子。
公交车在离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停下了。
佟春夏下了车,路上寥寥几人,皆是形色匆匆,全是赶着回家过年。远处的城市上空,已有烟花爆竹,砰砰炸响,照得雪夜长空一片发亮。
佟春夏拖着行李箱往家里走。
远远的却看见了家里张灯结彩,挂着大红灯笼,记忆里家里过年也不会这般热闹。春夏凑近了一看,却看见硕大的血红的“囍”字。
春夏脑子里空白了几秒,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隐隐一白。
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行李因为速度过快发出嘶嘶的声响,佟春夏拖着行李走得很急,刚走到门口,半掩的门便从里面被人推开。
一个陌生女人的脸出现在春夏视野之中。
她看起来大约四十岁左右,皮肤稍微有些黑,微胖身材,五官却是好看的。
两个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撞上。
女人看了一眼她的行李,随后有些尴尬和惊慌,连忙道:“是春夏吧,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