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没有!&rd;佟春夏斩钉截铁,双目泛红,几近嘶吼,&ld;段宴秋,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跟我说我值得更好的人生,是你说我的人生要自己争取的!我什么都照你说的做了,我甚至想着我一定要努力考一个大学,离你更近,尽量成为一个配得上你的人。可是你呢,你的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我,甚至你要去英国,你都不提前跟我说。段宴秋,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你非得要用这种方式分手吗?你直接开口跟我说,跟我讲清楚讲明白,难道我会缠着你吗?!你连这点体面都不肯留给我吗?!!&rd;
段宴秋沉默了。
暖气的声音轰轰的,像是从遥远的外太空传来的一样。
他手里握着白色的耳机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里。
佟春夏的眼睛酸涩,有些泛红。
从小到大她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就是哭不出来。她只觉得难受,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无法呼吸。
一种难以言说的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涌上心头。
佟春夏的声音有些哽咽,&ld;段宴秋,我不会阻挡你去追求更好的人生,我也知道你会有更好的人生。只是,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方式告别……能不能不要让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是……&rd;
&ld;那你觉得你是什么呢?&rd;段宴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她,唇边有压得极低的嘲讽,&ld;我去过你家。你并不住在马路边第一栋房子里,对吗?&rd;
段宴秋的声音犹如惊雷在佟春夏心头滚过。
她想起那一次段宴秋跟踪她一直到网吧,她鬼使神差的走到第一户人家里。
只因为那一家人的房子看起来不错。
而她不愿意让段宴秋看见她不过是住在一栋摇摇欲坠的老旧房子里。
这一句话,像是狠狠撕扯开了春夏的面具,让她的虚荣和自卑全都暴晒在阳光之下。
她的嘴角轻轻抖动了一下,表情瞬间僵硬。
&ld;佟春夏,你为什么要撒谎?&rd;段宴秋的眼睛如冷剑一般,直直戳向她,&ld;我可以接受你成绩和家庭不好,也能接受你人格上的不健全,但是我不能接受你满口谎言,更不能接受你的虚荣。&rd;
佟春夏一下子愣在那里。
原本想要去拉住段宴秋衣角的手僵在半空。
他的话犹如平地起惊雷,她的脑子里只余一片嗡嗡声。
&ld;佟春夏,你对我死缠烂打的样子像极了一个ser。我段晏秋未来注定要功成名就,而你,配不上我。并且你也没有任何资格来质疑我的选择。&rd;
段宴秋是如此的高高在上。
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很平静,甚至他在说&ld;lser&rd;这个词的时候,眼底有些许的不耐和烦躁。
窗户上雨雾渐起,一片模糊。
他的声音冷冷围绕在她周围。
佟春夏颓败的坐在后排座位,她脸上的神情从开始的震惊慢慢变成了绝望和平静,她缩回了手,垂下眼眸。
心,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剜开,起初还觉得是撕心裂肺的疼,到现在竟也渐渐麻木了。
她扯了扯唇,动了动僵硬的脸部,声音哽咽道:&ld;段宴秋……对不起。&rd;
对不起,我的奋不顾身给你带来了困扰。
对不起,我的偏执让你丢了体面。
她愣了一下,拢了拢略湿的头发,恢复了些许情绪,脸色回归平静。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段宴秋,他斜斜的坐在那里,穿着一件白色毛衣,面容清冷,犹如漫画中的贵公子。
她甚至怀疑,段宴秋是否一直都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
这样冷绝的段宴秋,似乎更让人着迷。
佟春夏唇角轻轻一扯,对他沉声道:&ld;段宴秋,一路顺风。&rd;
她这样说着,推开车门。
&ld;慢着。&rd;里面的人冷冷道,他从车里递出了一把黑色的伞,&ld;拿着这个,别淋湿了。&rd;
雨水淅淅,落在她的脸上,淋湿她的头发,有几缕贴在面上。
她的视线往下,落在他拿伞的手上。
他的手一直很好看,指节分明,犹如玉石。他讲题的时候习惯用手指敲击桌面,她便会被这样一双手分神。
佟春夏抬起头来,看着段宴秋。
她接过了伞,唇边有冷笑,一字一句道:&ld;段宴秋,你不是要体面吗,我给你体面。&rd;
说罢这话,佟春夏一抡手,将伞一扔,狠狠砸在了段宴秋的脸上。
只听见&ld;哐&rd;一声,紧接着是段宴秋的一声闷哼,伞直接砸他脸上然后弹开落在座位上。
佟春夏微微一笑,声音里有压抑的哭腔,&ld;这样,才算是扯平了。&rd;
自那以后,段宴秋真的就像是一个华丽的梦一样,梦醒之后,便什么都没了。
没有手机,没有短信,他真的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留半点痕迹。
再轰轰烈烈的曾经,最终都会烟消云散。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遇见过这个人。
很快,佟春夏换了同桌,一个老实憨厚的男孩取代了段宴秋的位置。
高三的学习任务很重,每天发的试卷有厚厚一沓,瞬间就能将她完全淹没,同时,也将心底那些乱七糟八的情绪淹没。
似乎只要一忙起来,不让脑子空下来,便真的能忘了段宴秋这个人存在过。
伴随着黑板上倒计时的逼近,教室里的氛围越来越压抑,如同一片死水,扔个石头进去也没半点涟漪。
佟春夏彻底死心,开始拼命学习。
她从来没有在学习中得到过乐趣,只是觉得,仿佛一头扎进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
不用想段宴秋临走时眼底的不屑,不用想他为什么不辞而别,不用想他那句句诛心的话语。
就当他死了。
就当被狗咬了一口。
总会好的。
佟春夏开始学着跑步,每天十点钟晚自习后,她会在操场上再跑四十分钟。
跑到心跳快要停止,在窒息边缘的时候,脑子里就会疯狂出现他的样子。
笑着的,生气的,高傲的,孤冷的。
他离开的时间越长,他的模样反而更加清楚,只有脑部缺氧的时候,段宴秋的模样才会渐渐变得模糊。
从操场回来便是十一点,洗漱后已经快十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