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年轻男人这样当面质问，曹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手指更是收拢用力，轻轻一声脆响，上好的紫砂杯列了道小口。

刚好划过指腹，血珠凝聚。

曹承吃痛皱眉，巧巧见状一愣，赶紧上前拿起曹承的手指就准备往嘴里塞。

路早早折扇轻扶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曹承嘴角一抽，用力甩手，差点将嘴已经凑过来的丫鬟甩飞出去。

并没有想象中的香艳场面，路早早难免有些失望，她眨巴眨巴眼，自言自语“可惜啊可惜，人家嘴都凑过去了，居然还给人甩开了。

真是狠心的老爷啊.....也是，这么狠心的人才做的出来连小朋友的东西都拿的好事啊，哎。

太配了，你们俩真是太配了。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路早早贴心地鼓鼓掌，笑容真挚极了。

曹承“......”这人，居然敢如此放肆，莫非是，有什么背景？

巧巧“......”这人，说话一套一套的，除了听出来是在骂老爷，总觉得这后面夸他们的话不怀好意。

一旁的跳跳愣在原地，就那样直直看着“男子”潇洒温雅，游刃有余的模样。

而刚刚在他面前气焰嚣张的女人早就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连话都回不起一句。

“对了，曹，老爷，你可还没回答本公子的问题呢。

树不要皮，你觉得会怎么样啊？”

曹承敛着一张脸，冷冷开口“曹家虽然清贫，但祖辈都是文人出身，若是与人逞口舌之能，文德只能甘拜下风。

树若是没有皮，自然不能存活。

敢问公子，大半夜闯入曹家，就是欺负曹家人良善？公子如此咄咄逼人，那就休怪文德不顾颜面，请城主大人，为曹家正名了。”

曹承说完这句话，微微抬起下巴。

曹家在邺城，的确并不富有。

邺城的有钱有势的人家并不少，曹家为何地位特殊，也是因为祖上出了一名读书人，不但文采绝伦，并且被前前任大荒的君主看重，做了当时的太子老师。

曹家承蒙庇佑，即便后代并没有再出现那样惊艳绝伦的读书人，也不算是太丢脸。

至少说起曹家人的文才，在这硕大的邺城，也是排的上名号的。

即便城主地位尊崇，也会给文人两分薄面。

曹承有底气拿走借住之人的包袱，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更何况，就如同巧巧所说，他曹家，向来以清贫风骨示人，怎会因为俗物，坑骗一介乞儿？

路早早漆黑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他，曹承胸膛微抬，并没示弱。

路早早笑了笑，将手中的折扇，递给跳跳。

跳跳一脸茫然，下意识没动。

路早早侧着身子，咬牙切齿“给老....给本公子拿着，这尼玛可是你花钱买的！”

吓得跳跳赶紧乖巧伸出手，接过折扇。

嘴唇颤抖，一句，女子不能在生人面前露出衣袖下的肌肤，这样于礼不合。

硬生生给吞回了肚子。

看她的架势，跳跳几乎是可以想象她下一步的行为了。

果不其然，路早早挽起长袖，露出白皙皓腕，轻轻握了握拳头，绯红嘴角扬起。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怎么？你穷你还有理了？刚刚你的小老婆指着跳跳骂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良善了？

现在说自己良善？

你居然叫曹文德，你奶奶个熊，你对得起自己这个字吗？跟本公子的偶像曹孟德就差一个字了，草。

本公子不管，要么，你今天就把东西还回来。

呃，话说，啥东西啊？”

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不知道跳跳究竟丢了什么东西，路早早有些怒气回头问道。

跳跳吓了一跳，“是....一方砚台。”

砚台？

路早早挑挑眉，回身，正好捕捉到曹承眼中的那份不自然。

一方砚台，这曹家会见利起意？可是看跳跳这小子，随便丢在了别人府中，若是真的珍贵的砚台，自然是随身携带了.....

啧，这件事似乎透露着些许古怪啊。

路早早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还保持着拳头上扬的姿态，默默将自己的小粉拳收了回来。

她还以为是这小子落跑的时候拿的什么金银珠宝这种好东西呢，没劲，没劲极了。

更何况，她刚刚冲动了一点点，仔细思考。

虽然自己打架，勉强还行，但是1打2，啧，她还不是得受伤？

她又不是二师兄，截拳道高手，一个打一群的猛男。

不过，的确是被这不要脸的曹老爷拿走就是了。

路早早若有所思撇了曹承一眼。

见眼前的俊美男子收回了动作，曹承也有些不明白，本来已经准备，自己若是真的挨了打，定然要到衙门递状纸。

虽说递状纸也有惩罚，但这口气若是不出，更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了。

无论如何，这口砚，他在祖父留下的书中见过....

这可是白瓷辟雍砚，同如今市面上所有的石砚，陶，砚，瓷砚都不同.....且这女子所带的辟雍砚的形状偏大，更加珍贵了许多。

若是一般的达官贵族，都没办法做出这样的砚台。

这小姑娘，或许是哪家落难贵族的女儿，所以，连这样珍贵的砚台，都可以拥有....

送到面前的宝贝，他若是秉承了内心的坚定，想来将来，他会后悔的。

三年科考，他皆无所成，指望着先人的那点名声....

曹家永远只能过清贫的日子....

永远只能帮幼儿取名，给邻居添墨，教小儿识字.....

这样的生活，他真的，厌倦了。

曹承袖中的拳头缓缓握紧，刚刚凝结的手指伤口崩开，血珠开始缓慢溢出....

见路早早收回了似乎是要打架的架势，跳跳心中淡淡舒了口气。

她在想什么....

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帮自己....

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互相都不了解对方，仅仅是知道一个名字而已。

不过....

跳跳抿唇，他虽年龄尚小，但一介女子尚有这样的胆气，他却只会当个哑巴...

这方砚台，他绝对不可能交出去的。

“曹老爷，今夜，是跳跳惊扰了.....”

路早早有些诧异，咦，这小子，这么快就认了？

还是说.....

跳跳行礼告退，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扯了扯路早早的衣袖。

路早早撇撇嘴，朝着曹承耸耸肩，咧嘴一笑。

“曹老爷，呵呵呵，祝你们今晚有个美好的夜晚啊....打扰了打扰了。”

曹承“.....”很莫名奇妙，但他们走了也好。

没人阻拦，路早早跟在跳跳身后。

跳跳走得很慢，路早早也干脆慢条斯理，顺便再将曹家的院子细细扫视了一遍....

啧，果然“清贫”。

从曹家出来，拐个弯，走在跳跳依旧沉默。

看着略显萧瑟的瘦小身影，路早早难得正经，平静开口。

“跳跳，若是想要保护的东西。

那就好好保护。

懂得珍惜，才不会，有所谓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