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自信的笑容,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分钟。
紧接着就变成惊愕了。
因为那个在他看来会在瞬间被他手下悍勇的武士们踏烂的身影,就像头疯狂的野牛般,在一片人仰马翻中撞了出来……
手中拖着滴血的陌刀。
身后散落无数残肢断臂,被腰斩者的惨叫响彻战场。
浑身一片血红,看去恍如狰狞的恶魔,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睛则紧盯着他。
“射死他!”
他惊恐地吼叫着。
然后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
在他两旁所有部下全部举起了弓箭瞄准。
但也就在同时,这个身影从马背腾空而起,手中陌刀在半空中直接对着朱邪孤注后背掷出,紧接着他坠落在阵前,下一刻处月人万箭齐发,但他却从背后拽过一面盾牌,半跪在地低着头,盾牌竖在前方,在无数利箭的撞击中一动不动。
而那柄陌刀却在这瞬间,带着一抹划破空天空的血色,没入了朱邪孤注的后背。
贯穿的力量太大。
这柄沉重的陌刀在穿透朱邪孤注身体后,紧接着穿透他前方战马的脖子,直到刀柄撞他的后背,原本正在向后奔跑的战马直接前蹄跪倒,然后穿透它脖子的陌刀,因为太长又扎进了泥土。瞬间断了气的它就这样被钉在了地,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停在那里,带着它背同样已经瞬间断了气,保持俯身姿势的朱邪孤注……
“大唐天威所向,挡我者死!”
蓦然间一声怒吼。
紧接着阵前那举着盾牌的身影开始了冲锋。
处月人立刻一片混乱。
首领的死让他们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继续攻击。
下一刻那身影再次腾空而起。
然后他就像天神降临般,带着一身钢铁的反光划出一道弧线落下,正好落在了朱邪孤注的马背,他站在马背傲然地抓住陌刀的刀柄,缓缓从朱邪孤注后背拔出。
很慢。
一点点。
对周围无数处月人视若无物。
但却无人向他攻击。
因为就在此时,他身后的唐军开始了进攻。
处月人毫不犹豫地逃跑。
他们完全被王琳吓得崩溃了。
在他们看来这不是人,是妖魔还是神灵都不重要,总之他不是人,他是完全不可战胜的存在,在他面前需要做的只是逃跑,冷兵器的战争就是这样,战场很大程度打的就是士气,士气崩溃后就是彻底的溃败。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面对王琳的处月人,和面对薛仁贵的铁勒人一样,完全被一个他们认为不可战胜的敌人吓的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完全不敢与之战斗。
王琳拎着陌刀傲然地站在那里,带着一身金属的反光看着处月人的溃败。
而就在这同时突厥人也溃败了。
实际在看到他之后,很多突厥人就已经准备逃跑,他们对王琳的记忆堪称是刻骨铭心,看到他就想起他那高踞尸山的形象,尤其是柴哲威这一次还带来了大批被俘的突厥人,知道南路已经失败的他们,就连那些首领其实也都已经准备逃跑。
包括咥运自己。
而朱邪孤注的死,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超过四万骑兵就这样不战而逃。
“杀啊!”
王孝杰亢奋地吼叫着。
“杀什么杀,你把肉都吃完,让契苾何力来喝汤吗?”
王琳无语地说道。
的确,他们不能吃独食。
阿史那贺鲁被他杀了,朱邪孤注也被他杀了,背叛唐朝的两大首领全被他杀了,如果不留着咥运和这些突厥及处月人,契苾何力和梁建方的八万大军来了能干什么?他们几乎搜刮了整个陇右河西的府兵,甚至带了一大堆回纥仆从,数千里跑来还不就是为了立功的,要是不给他们留下功劳,那就很不厚道了。
做人要厚道。
打仗也不能吃独食。
留着咥运这个新的突厥可汗,还有数万突厥骑兵,正好也能够契苾何力等人立功。
这个道理很显然不只是王琳懂。
柴哲威也懂。
唐军在追杀了几十里之后,就迅速收兵回来。
实际他们也真的追不下去了,这些天他们始终维持着每天超过百里的行军速度,哪怕是骑兵狂奔千里到这里也已经很疲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