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对坐。
赵平坦然自若的神态。
“那一日是我冲动了,人都要学着成长,就算是我出于好意,秉持着让你认清现实的善念,也不该照死里对你动手。
可话说回来了,我昨天晚上还逮着两个小幺妹暴打了一顿呢。
原因也很简单。我把她们送到书院里读书识字,本意是想让她们多一些认识,晓得是非对错,没想到她们却辜负了我的一番希翼。”
有求于人的状况下,放低一些姿态很有必要。
赵平侃侃而道,向着少女承认了错误,但绝没有悔改的意思!
这一番言语落到林飞燕的耳朵里,也就极为刺耳了。
少女紧蹙着眉头的道:“按你这么说,你动手打女人还有理了是吧?
我林飞燕阅人无数,平生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残暴凶狠的混蛋!要不是赵玲姐姐和我是好朋友,今天我就让家兵把你抓起来,关到大牢里去。”
赵平深吸了口气的压制着蠢蠢欲动的“无情铁拳”,道:“正是因为你与家姐情同姐妹,我才来找你啊。
好话我也说了,你要是还斤斤计较的话,就有失雅量了,做人啊,要懂得适可而止,你说呢?”
林飞燕心惊肉跳的吞了口吐沫,她明显捕捉到少年的手掌攥握成拳头了,这是还想打人啊。
“大丈夫顶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当,可家姐与两个妹妹是无辜了,我惹了些麻烦,必须把她们放在你这里寄托一段时间。
无论何人问起,你都不能透露出她们与我的关系。等到风头过去,我就来接她们回去,到时我会奉上厚礼。”
赵平讲道。
林飞燕好奇,“赵玲姐姐住在我这里来,我没意见,你两个妹妹住在我这里,我也没有意见。可你必须告诉我你招惹了什么麻烦。”
“作奸犯科了不行吗?”赵平不耐的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睡得越想。懂吗?”
林飞燕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拒绝还是答应,我数三个数!”赵平起身竖起了食指,代表着过去了一个数。
林飞燕抿着红唇的道:“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我现在就去接赵玲姐姐还有两个妹子过来,你是死是活,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白天不行,等晚上天黑的时候再来接人吧。”赵平告辞,临走出院子时,转身看着少女说道:“你那弟弟也该管管了,棍棒底下出孝子!”
林飞燕:“……”
赵平曾经说过,她弟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细究起来,一点也不负地主家傻儿子的名号。
明明被两个小幺妹打了一顿,好几天不敢去书院,可最近一段时间,却俨然成了两个小幺妹的跟班。
还隔三差五就偷拿林府厨房里的吃食,美齐曰要给两位大姐带饭。
好家伙!堂堂林家大少爷,未来的一家子主,挨了顿打,就给两个小幺妹当狗腿子了。
这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又是啥?
……
妥善处理了大姐与两个小幺妹的落脚之处,赵平直奔内城府衙。
到了内城府衙里后,他被周捕头叫住了。
“镇台大人召见?”
“对啊,不光是你,吴云刚才已经被镇台大人喊过去了。”
周捕头狐疑不解的道:“你和那吴云不是随着林捕头,旬捕头,还有几十名兄弟,同那王家出城剿匪去了吗?
这镇台大人点名召见你们,我想肯定是剿匪的过程内出现了意外,那么多兄弟,现在就只有你和吴云回来报到了。
林捕头,旬捕头,四十八名捕快兄弟,一个都还没有回来呢。”
“既然是镇台大人召见,刻不容缓,我现在就去拜见!”赵平没有多做解释。
他七拐八绕,穿过重重院落的走到了府衙深处的内堂大厅里。
有着七品朝廷官职的李镇台,正襟危坐的坐在案桌前批阅着文书。
还有一人立在内堂内廷中,自然是吴云了。
比赵平早到半刻左右的吴云,眼瞧着赵平也被召见到内堂大厅里来。
二人当即就是眼神交流了瞬间,之后异口同声的道:“敢问镇台大人召见有何要事。”
李镇台面无波澜的放下了笔墨。
他眼神威严的俯瞰着内堂大厅里的两个少年。
吴云出身世家,所以他把吴云召见到这内堂大厅里后,没有任何的询问质疑。
而另外一个少年就不一样了。
只看李镇台拿起一纸文书,念到:“赵平,年十七,出生外城,父母双亡。
之前在外城北府衙门当差,两个月前方才来到内城府衙任职,家中尚有一位长姐,两个妹妹,本官说的可对?”
拿这个无根无萍,没有任何背景与家族的小子开刀,是李镇台为官多年,权衡利弊之后得出的结论。
“大人明鉴。”
赵平回道。
“本官问你,王家出城剿匪,本官派了林捕头,旬捕头,还有五十名捕快一起去。为何如今只有你和吴云回来了,其余捕快呢?林捕头旬捕头呢?”
赵平镇定自若的笑了笑,解释道:“镇台大人说的是,我与吴云确实报名出城剿匪了,可到了断魂山脉外,林捕头就吩咐我们两个留守。
于是我们两个就在断魂山脉外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看到有人出来,就想着先回来禀告,这不是才一到府衙,就给镇台大人召到这里来了吗?”
李镇台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威严之气油然而生,一拍惊堂案,喝道:“大胆赵平!本官面前也敢巧言令色!”
一般人被这么一吓唬,多半是要惊慌失措,跪地叩头。
赵平则是不然,他一脸雾水的道:“镇台大人何意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天地可鉴!”
吴云没有置身事外,挺身而出,义正言辞道:“镇台大人明察秋毫,赵平所言,千真万确!”
瞅着吴云为赵平洗脱嫌疑,李镇台不悦的哼了一声,斥道:“本官得到密报!
王家名为剿匪,其实是故意引诱孙家,云家,派遣兵马相随,之后勾结断魂山脉内的山贼流寇,覆灭了两大世家的兵马!
如今两大世家已经断绝了与王家的一切生意往来,一副要和王家势不两立的架势。这一切的导火索,正是王家此行出城剿匪所触发的。”
赵平摇头,“不晓得,不清楚……”
吴云用另外一种口气,感叹颇深的道:“世家之争,你死我活。王家如此诡计,也只有镇台大人才能神目如电,一语道破了。”
李镇台嘴角抽搐,挥了挥手的道:“你先退下!”
他决定先把吴云这个不能得罪的世家子弟支开,单独的拷问赵平。
吴云迟疑的拱了拱手,退出了内堂大厅。
李镇台当即拿出了平易近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赵平啊,本官一直想要提拔你,可始终没有机会、
今日你要是能把断魂山脉里发生的一切,悉数如实的禀告给本官,我保证让你前程似锦啊。”
赵平怎么可能相信这瘪犊子的话呢,“镇台大人说笑了,我确实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呀,何况您不都已经洞悉到了王家的阴谋诡计了吗?
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就要他们三大世家之间头破血流好了,镇台大人您就可以居中调停,隔岸观火了。
换言之,要是王家真的一家独大的称霸了内城,镇台大人您还能有今日这般逍遥吗,恐怕到时这内城的一切都要遵从那王家的意志了。”
李镇台肃然,对少年刮目相看。
平安县城内的豪族世家相互勾心斗角,严重的影响了他这个地方镇台的统治力。
王家一旦成功碾灭孙家云家,独霸内城,其他世家豪族都会争相臣服。
彼时平安县城的一切,自然就是王家说了算。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有这般敏锐的大局观。”
李镇台目光闪烁放缓了态度,“你说的不无道理,鹅蚌相争,渔翁得利。
大武王朝今时今日的乱局,一半的罪责都在这些压榨百姓,恃强凌弱的地主豪强身上。你小子既然可以洞察到这一点,本官就派给你一个差事。
从今天起,你就去城外当差吧。”
赵平闻所未闻,“城外有何差事?”
“官道上缺了一个捕快,负责检验过往行人,查阅商队货品,只是有些辛苦,风吹日晒,远离内城。”
李镇台笑容森冷的道:“你小子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干好这件差事的,过个一年半载,本官就提拔你。”
赵平暗忖,只怕不是风吹日晒吧。
官道上的要么是灾民百姓,要不就是有着来历的豪族商队,还时常有流寇盗匪出没。
因此去到官道上任职,除去日晒雨淋,时时刻刻都有着生命危险呀。
“好,卑职愿去。”
赵平想到了另外一层。
凡事皆有利弊,官道当差辛苦,风险指数高,可同样油水大。
赵平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大笔收入了呀,肉食每天也要几千两银子,这样入不敷出可不行。
……
内堂大厅外。
吴云踌躇的等着赵平,见到赵平出来后,马上就把赵平拽住的询问。
“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镇台大人高看我,想要我去官道上的当差。”
赵平如实的回道。
“官道当差,你确定要去吗?这个差事可有可无,李镇台这么做,有为难你的意思!”
吴云不忿的讲道。
“谁要我家境贫寒,无根无萍呢,不像你,出身世家,狗官还有所忌惮。”
赵平吁叹道。
“这叫什么话!咱们是兄弟,你不想去,我去找李镇台讲明!”
“打住吧,我也是自愿去的!再者说,危险程度高,油水也就多,我缺钱呀!不得不去!”
吴云不吭声了,他也缺钱呀,吴家家主一毛不拔,他吃喝玩乐的钱,都是从娘子那里骗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