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青衣的男子在丫鬟的引领下,缓缓自门口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小厮提着药箱。
府医行至最前方躬身施礼,“大太太,二太太,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小的。”
刘大太太点了点头,“你来的正好,你先看看这包粉末是何物。”
府医忙称好,接过苏婆子手中的荷包,先是捻来嗅着,后用指腹蘸取了一点放入口中,少顷面色大变,“禀大太太二太太,此物中有烈性的红花、当归,乃是上好的堕胎药,掺杂于食物或茶水中,一盏茶内有孕女子必定会小产。”
府医诚惶诚恐地说完,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着大太太的面色,见对方脸色沉了下来,府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大太太的性格他们这些在府里做事的都明白,恩怨分明,这会儿必定是触及到了大太太的霉头。
堕胎药?府医皱了皱眉,他倒是听说二老爷府上的姨娘今儿小产了,该不会就是这包药害的吧?那也怪不得大太太脸色这么难看了。
“好啊,好啊,好一个郑姨娘,好一个郑姨娘啊!”刘大太太冷笑一声,抬手将丫鬟端来的茶水打翻,“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花样要耍!”
院里的丫鬟个个低头诚惶诚恐地跪下,嘴里恭敬地念着:“大太太息怒!”
刘大太太甩了甩衣袖,“府医也随我进去。”转过身率先走进屋去,府医忙不迭地点头跟上。
周姨娘几人正在闲聊,看到刘大太太一行进屋,忙停下八卦的动作。
看到刘大太太身后跟着的陌生男子,郑姨娘的眉头皱了皱,心里暗叫不好,跟荷香对视一眼后,荷香心下了然的点头。
吴大夫看着男子走近,心头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觉,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
郑姨娘清了清嗓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支起身子凑到床边,眉头一皱状似要吐。
“姨娘,你怎么样了?”荷香扑在了床边,忙拿起小坛子来,一只手轻轻替郑姨娘抚着背。
郑姨娘无力地摆了摆手,刚要开口,紧接着又是一阵咳嗽。
刘大太太看到这一幕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看来郑姨娘身子还是不太舒服,只听吴大夫一人的诊断结果,我也不放心,二太太也不放心,两位老爷也不会安心,这样吧,你也过来替郑姨娘号号脉,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郑姨娘虽说这会儿头有些发昏,听到刘大太太这句生硬的话,也清醒了一半。
“大太太,婢妾的身子没有什么不适的,就不用麻烦这位…了吧?”郑姨娘强忍下心头的担心,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说道。
刘大太太状似不解的“哦”了一声,“郑姨娘,我们这也是为你的身子骨出发,毕竟你现在也是二弟府上的姨娘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生养过的人,应该清楚女子小产对身子有多不好,咱们府上这位府医,虽然比不得吴大夫是广陵出了名的妇科圣手,也是老爷花了银钱供在府上的大夫,吴大夫可能诊断的人多了,不一定能尽心尽力,不去也让府医替你看看。”
“这…可是婢妾在孕中一直是由吴大夫看顾着的,吴大夫的名气您也知道,就不必劳烦府医了吧?”郑姨娘强撑起身子说道。
林二太太微笑着上前一步,摆出一副关心的姿态握住郑姨娘的手,“郑姨娘你不用推辞了,府医来都来了,看看也没什么,多一个人多一分保证不是吗?”
府医听到这儿大抵也回过了味儿,这些个高门大户还真是样样算计,怪不得大太太今日叫他来集云所,一联想到那个荷包和郑姨娘的表现,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房间里血腥味儿并不算重,更像是…府医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法抛至一边,接过丫鬟递来的药箱,取出脉枕和手帕来,走上前去。
郑姨娘此时只觉得万念皆灰,怪不得她的计划这么顺利地进行了下去,怪不得一桩桩一件件哪怕买通人和消息,都出现的这么恰到好处,原来都是这两个贱人算计好的!
郑姨娘咬着牙看向步步走近的府医,一双美目瞪得老大,眼神中含着几分后怕。
“郑姨娘,请。”府医被她的眼神骇地抖了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将脉枕置于一边,林二太太含着笑看向郑姨娘,郑姨娘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无从改变了,只得将手放了上去。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等待着府医诊脉的结果。
荷香无力地阖上眸子,怎么办…郑姨娘假孕一事败露之后,自己这个贴身丫鬟定然落不了好,她该怎么做才好?
刘大太太嘴角勾出一抹浅浅的弧度,郑楚楚啊郑楚楚,我原以为你还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你连假孕这样的下策都能想得出来,这下终于可以了却多年前你们郑家给我们的屈辱了!
林二太太并没有做什么,目光集中在锦被的花纹上,好像郑姨娘就是小猫小狗一般,并不值得她多去给予一点关注。
府医抬起手来,随着他的动作,屋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府医,郑姨娘的身子如何?”刘大太太开腔打破了屋内的平静。
府医皱了皱眉,心下飞快的思考着,这脉象也不像是小产啊,哪有刚刚小产的女子脉象这么平稳,也没有失血过多的脉象。
“府医,府医?大太太问你话呢。”苏婆子皱了皱眉,见府医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忙出声道。
府医叹了口气,拱了拱手:“禀大太太,郑姨娘的身子并无大碍。”
“哦?并无大碍?”刘大太太挑了挑眉,“你可想清楚了再说,郑姨娘这才刚刚小产过,怎么可能并无大碍呢?”
府医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是的,郑姨娘的身子十分康健,脉象十分平稳,而且也不像刚刚小产过的样子。”
这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水中,打破了原来平静的气氛。
周姨娘忙捂住唇,“什么?可郑姨娘不是刚刚小产过了吗?怎么可能脉象平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