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熟县,顾名思义,此县田产常大熟,是周围有名的鱼米之乡。
加之此县生产一种青墨,乃是文房上品,事故常有商旅来此,人流茂密。
陆离骑着一匹老黄马,随着官道上的行人,缓缓走进了城内。
今天似乎是某个节日。
城里道路两侧摆满了摊贩,一些外来的行脚商旅,也开始在城内一些空地抢占位置,摆好货物后立马大声吆喝起来。
有穿着青衫的书生摇着折扇,有穿着罗裙的小姐用轻纱遮着俏脸,也有衣着朴素的市民东看看西看看,嬉戏玩闹的孩童你追我逃。
“真是宁静祥和啊。”
陆离牵着老马,看着旁边那热闹的场面,只觉得有些恍然。
来到燕国之后。
他所闻所见,到处荒凉,不是妖魔横行,就是邪神作祟,几无太平之景。
而眼下的常熟县,城内繁华热闹,几乎让他以为回到了信阳县,回到了哪个安宁稳定的大夏。
“诸位且听我说,咱们上回讲道,陈校尉率军平了青山贼,还了常熟太平,然后受大王封拜,进建武将军”
陆离在街上走着,前方聚了不少人,抬眼看去,却是一个白衣老叟在唾沫横飞,讲着一个叫陈元相的将军事迹。
他听了一下觉得有趣,于是也就站在旁边继续听了下去。
“且说陈校尉拜为将军之后,受命属理常熟政务军事,防备南方代军北上。
陈将军天纵奇才,施政宽容,治军严明。
三年时间,就内修政务,外修兵甲,由此常熟大治,百姓殷实,还练出了赫赫有名的太平军,陈将军也因此被称为太平将军。
说起来这三年中,也有几件奇事,比如两年前南边河中县,出了挖心妖,一月之内连做十数案,郡县不能治,引得当地人心惶惶。
地方府尊无奈之下,只得请陈将军出手相助。
于是将军带了百余太平亲卫”
这个说书人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陈将军如何治那挖心妖,又如何安定地方的事情。
整个过程讲的惊心动魄,勾人心弦,引得众人忍不住跟着惊呼。
“最后,陈将军唤来雷霆,以剑引之,借雷霆剑气,终于诛灭了那只挖心妖。此后河中县再为听闻有人被挖心而死,由是安宁下来。”
说书人拿起案尺猛的一拍,结束了这段将军除妖的传奇故事。
叮铃铛啷。
一阵铜钱脆响,就有许多富裕的人给说书人打赏,乐的那老叟弯下腰来卖力去捡,仿佛迟了一下,这些钱就会飘走似的。
“陈将军好厉害。”
“那是自然,咱们常熟这两年能够过得这么好,都是将军的恩德。”
“那挖心妖太可怕了,还好不是咱们常熟的,不然不知要死多少人。”
旁边听书人一个个意犹未尽,交头接耳的谈论起来。
“谁说咱们常熟没有妖怪了,你们忘了这几天的冒出来的那个食粪鬼吗?”
正当众人议论的时候,人群中忽地有一人大声喊道。
众人侧目过去,却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白色素衣,丧服打扮的一个年轻人。
此时只见这个年轻人双目通红,看着那说书老叟,大声的质问道:“你这说书的这般夸陈将军,那你且说,这些日出现的那只食粪鬼,现在城里已经有那么多人遇害,为何不见将军将他除去。难道是奈何不了这恶鬼吗?常熟都不太平,这样他算什么太平将军?”
“小儿住口!”
“将军也是你能够胡乱编排的。”
“看你穿着丧服,家中应该有人逝世,还不收敛口德,莫要为家里惹祸。”
旁边人听到这年轻人的话,一个个脸色大变,立刻就有人呵斥。
一些胆小的,但是直接转身离去,不想掺合这麻烦事。
为尊者,不可非议。
这年轻人敢当众说太平将军的坏话,真是不知轻重,自找麻烦。
“难道我说错了吗?”
这年轻人见到众人呵斥,非但不畏缩,反而还想继续说。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然后就见年轻人脸上出现一道红印,鼻中流出鲜血,一个年纪稍长些,和他面容有些相似,同样穿着丧服的男子跑了过来。
“住口,你这小儿是要给我唐家惹来祸事吗?”
他呵斥了一下年轻人,然后看下周围的群众,连忙躬身行礼,道歉说道:“诸位见谅,只因家中长兄病逝,我幼弟不懂事,悲痛之下胡言乱语,坏了诸位雅兴,唐文成在这里赔不是了。大家见谅,不要怪罪。”
说完。
唐文成就匆匆拉着年轻人离去。
“是唐家兄弟啊。”
“他们长兄前些天跟着孙禽衣去了枫山,结果一行五人遭遇厉鬼,死了四人,最后只剩下孙禽衣逃了回来,真是惨啊。”
“我呸。听说就是那孙禽衣招惹的恶鬼,最后却引得他人丧命,这个禽兽还真是恶事做绝,祸害不浅。”
“常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其他几人都死了,那禽衣竟然还活着。”
“不过活了又怎么样?听闻那禽衣回来之后就重病卧床,现在每日溺便,自排自食,循环往复,还口中赞曰好吃、开心,只怕还不如死了呢。”
有人冷笑几声。
“算了算了,别再提了,今日是徐老爷诞辰,别说这些晦气事。”
“对对对,咱们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众人顿时散了,一些人觉得晦气,更是往城内城隍庙而去。
准备拜神祈福,求取平安。
陆离看着众人离去,目光深邃,眉头却是微微挑起。
“真是没想到,听个将军故事,最后又和鬼怪扯上关系了。”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咚!
一声闷响,一小块白亮亮的碎银,就砸在了案桌上。
看见那一点银光,正在收拾家当的说书人,顿时一顿,先是看着碎银,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抬头看向了眼前之人。
“说书说的不错,这是赏你的。”
陆离握着七龙法扇,张开扇面扇了扇风,看着说书老叟,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客人快些将银子收回,财不可露白。老朽只是动些嘴皮,客人如果真的觉得是我说的好,给几枚铜钱即可,老朽不敢收这银子。”
出乎意料的,着说书老叟并没有去拿那银子,反而还让陆离把钱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