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里只有时清和岑晏,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间有点诡异,好在一会儿就到了。开了门,时清从岑晏手里接过绘画工具,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闪了闪。
她向来挺排斥跟别人产生肢体接触的,但是岑晏好像除外。他经常摸她头,她也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像是……逐渐习惯了。
岑晏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时清低头的时候微微勾唇,眼底有细碎的笑意。
大洋彼岸,国际联盟。
一处隐秘的庄园里,青年男子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在后院下棋。
老人说:“你师妹可有联系你?”
青年男子落下一子,“除了那天打了个电话,之后就没有联系过。”
老人沉思良久才落下一子,“死丫头,都不知道关心关心师父和师兄。”
青年男子笑了笑,“您若是真想师妹,大可直接打电话,或者去戚城找她。我想,师父亲自到访,她总不会不见吧。”
老人眉目一横,“谁想那个死丫头了,我就是怕她病发,死在哪都不知道。”
青年男子知他嘴硬,也不多言,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师父,您输了。”
老人把手中的白子一扔,“不下了,不下了,老让着你没意思。”
青年人无奈地笑了笑,“师父,不带你这样的。”
老人把白子一个个放回棋盒里,喝了口茶,“那死丫头非要回国,怎么说都不听,你说万一……都来不及。”
青年男子敛了笑,正色道:“师父放心吧,师妹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再说了,您之前不是让她不要落下训练吗,师妹素来最尊敬您,您说的话,她一定听,要不然您问问她?”
老人放下茶盏,捋了捋胡子,“哼,她听话?她要真听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国。”
青年男子给老人填了盏茶,“师父,您是知道师妹为什么坚持回国的,她爷爷现在正躺在医院呢。”
老人侧身看着天边的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死丫头到底有什么秘密,小小年纪,城府倒是深,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青年男子垂眸,“人都是有秘密的,师妹是不简单,但对您绝对没有恶意。”
“我又不是老糊涂了,这我当然明白。就是搞不懂,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把身子弄成那副死样子。”老人思绪飘远,回想起当年刚见她时的情景。不满十岁的小姑娘,全身的血,浑身都在颤抖,触目惊心。
青年男子也想到了当年的场景,沉默了一会,突然想起来什么,“师父,最近暗影岛的动静,您听说了吗?”
“有所耳闻。这暗影岛成立也没多少年,实力倒是不容小觑,最近闹出这些动静,怕是还要有大动作。”
“师父有何高见?”
老人却是摇了摇头,“咱们不管事已经很久了,暗影岛如何,与咱们无关。左右有里斯特他们管制,出不来什么大岔子。”
“师父说的是。”
“让那个死丫头早点回来。”
青年男子笑道:“知道了师父。”
岑晏下午去了公安局,那个罪犯也没吐露什么太有用的信息,大海捞针太难了。
他坐在办公室,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垂眸盯着桌上的文件,不知是在想什么。虽是一身平平无奇的制服,但他眉目清隽,难掩一身矜贵的气质。
看着文件上的信息,也没分析出来个所以然,倒是看着看着就走神了,而占据他神经的,却是时清。
那个小姑娘,一身的疑团和秘密。看起来气质清冷,超然世外,但是浑身上下却又笼罩着一层不明显的颓丧,而她笔下的画,阴暗,暴戾。这几样特点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矛盾。
铭城出身显赫的岑大少爷,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对方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提出当她的心理医生,只是为了有足够的理由接近她。跟她一起晨练,只是为了让她更熟悉他,熟悉了,有些话才好套。但是……他貌似把自己套进去了,这真的是……出乎意料而又令他乐在其中。
其实除了第一次见面,之后每次见到时清,他的第一反应都是心疼。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这样?
等岑晏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好像有点禽兽。人家才十七岁,他就对人家小姑娘目的不纯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岑晏啊岑晏。”
……
时清想不明白她跟岑晏算是怎么回事。那个人莫名其妙地闯入她的生活,从早上晨练到晚上回圣庭,她的一整天好像都少不了他的影子。他对她生活的渗透,是不是太深了点?
更令时清想不通的是,她一个人好好地过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对于岑晏的有意接近甚至亲近,居然一点也不排斥。
她知道他提出当她的心理医生目的不纯,她也想从他那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关于DH的信息,所以就顺水推舟,答应了他。但现在看来,她好像答应得过于草率了。
可他给她的感觉又是不一样的。除了相互利用,她能察觉到他对待她时显露出的疼惜和纵容。疼惜和纵容,都是在她过去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词,陌生,又令她忍不住接近。
岑晏那样的人,家世、颜值、身材、能力、魄力样样不缺,他睿智、冷静、自信、矜贵、理智。这样的人,本来就是很吸引小女生的,但时清不是小女生,吸引她的不是这些。
她想起来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的时候,明明她的杀意收敛得很快,却还是被他察觉到了,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后来成了邻居,再后来成了医患。
被他发现她的心理问题,是时清始料未及的。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团成麻,最后停留的,竟是他摸她头时感受到的温度,从头顶传到心底,令人心颤。
时清有点烦躁地在纸上乱涂乱画,最后写在纸上的字笔锋凌厉——岑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