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岑晏来给时清做心理疏导的日子。
下午老时间,岑晏敲响了她的门。
身着纯黑色衬衫的男人长身玉立,楼道的光线并不如室外明亮,略显暗淡的光柔和了他周身的气息。
时清又想起谢屿说他周末肯定能回来,他去邻市肯定是有重要的事,特地赶在周末前回来,是为了她的心理疏导吗?想了想又觉得有点自作多情。
“怎么见了我这幅表情?”
时清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侧身让他进来。
岑晏在沙发上坐下,和时清的距离只有二十公分不到。
刚刚在门口有空气流通,血腥味不怎么明显,现在离得近了,时清对血腥味又格外敏感,立马就闻出来了。
“受伤了?”
岑晏轻笑一声,也没否认,“鼻子挺灵。”
时清把茶几上的汽水拿走,倒了杯热水给他。
“伤哪儿了?”
“怎么,担心我啊?”他伸出左手揉了揉时清的头。
“右手。”肯定的语气。
岑晏平时摸她头都是右手,突然换成左手,那就是伤在右手了。
“嗯,小伤。”岑晏收回左手,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真担心啊?”
“咳,”时清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只是担心影响正事。”
岑晏看出她的口是心非,朝她凑近了点,说:“小姑娘,担心不是嘴上说说的。”
时清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让我抱一下,好不好?”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央求,是近乎撒娇的语气。
时清觉得耳根有点热。
前一句话听起来有点无礼甚至无赖,但是拖着尾音的后一句话却让人心软。
受了伤还来给她做心理疏导……
但是依着他得寸进尺的性子,这次若是答应让他抱了,以后怕是就会像摸她头一样成为习惯。
最后,时清还是嗯了一声。
岑晏像是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左手揽过她的肩膀,右手搭在她的后腰,头搭在她肩膀上。
“这两天是有点累,不过不会影响正事。”
他平时虽声音低沉,但咬字清晰,此时也不知道是真累了还是什么原因,吐字有点浑浊。
这句话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有点痒。时清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这一下正好是往岑晏的怀里缩。
察觉到怀中人的动作,岑晏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声,伴随着胸腔震动,让时清身子都有点软。
时清想往后退,但是岑晏不放松力道,她也不敢动作太大,怕牵扯到他的伤口。
“乖,别动,让我抱一会。”
岑晏真就像他说的那样抱了一会就松开了她,还往后挪了一下。
“冒犯了。”
时清看他捏了捏眉心,好像很疲倦的样子,到嘴的话又咽回去了,只是欲盖弥彰地喝了口水。
之后就是常规的心理疏导流程。
如果说上次爬山走的是豪放派,那么这次就是婉约派。
之前放话“催眠对我没用”的小姑娘还是在岑晏身边睡着了。
岑晏也发现了,时清对他好像不设防,比如现在,她沉沉地睡着,也不怕他趁她睡着的时候做点什么。毕竟财也好,色也罢,她都不缺。或者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话也好。
但他只是做完了一个心理医师该做的,然后盯着小姑娘的睡颜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本应该唤醒她,可他选择让她多睡会。他知道她睡眠质量很差,并且长期精神紧绷,小小年纪倒是藏了不少秘密。
时清这一觉睡了四个多小时,一直睡到日暮西垂。
醒的时候身上盖了条毯子,岑晏还在她旁边,阖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她一坐起身来,身旁的男人就睁开了眼。
“醒了,睡得好吗?”
他似乎真的是刚睡醒,嗓子都有点哑。屋子里没开灯,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两双明亮的眸子对视着。
“嗯。”
岑晏也不继续调戏小姑娘,没再盯着她的眼睛看。
“今天效果不错,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吧。”
“你这样让我很没有成就感啊。”
岑晏抬手看了看表,问她:“睡了这么久,饿不饿?”
“有点。”
“带你去吃饭。”
这次去的不是仙满楼,是一家私房菜,环境很清雅,时清之前没来过。
素香斋也算是新开不久的,因环境好、味道好、服务好而小有名气。
岑晏应该是预约过了,带着时清直接进了一间雅座。
他把菜单递给时清,时清看了一眼又递回去了。
“没来过,你看着点吧。”
“行。”
岑晏也带她出来吃过几次饭,大概知道了她的口味。他开车来的,时清未成年,没要酒水。
菜上得挺快,还挺合时清的胃口,尤其是那碟龙井虾仁。
吃完饭,黑幕降临,华灯初上。岑晏开车带时清去兜了两圈风。
车窗完全降下来,带了丝凉气的夜风吹过时清的头发,她靠在椅背上思绪飘远。
等红灯的间隙,岑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发什么呆?”
时清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嘴上说着没,其实脑子里想的全是身边这个正在开车的人。
她有点搞不清楚现在跟岑晏的相处模式,这好像不是单纯的邻居或是医患关系。
长这么大也没跟别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她身边的异性不是下属就是搭档,稍微亲近一点的就是师父和师兄,但岑晏跟他们都不一样。
岑晏大概也能猜到几分她的想法,也没说什么,把车停到了江边。
“下车。”
“哦。”
两人临江而立,看着江面闪着光点的波澜。
“有观察过万家灯火吗?”
“没工夫。”
岑晏不在意她的冷淡,接着说:“不用把自己逼那么紧,偶尔可以慢下来放松放松,弦绷得太紧会断的。你才十七,放在别人家还是个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小孩子。”
时清沉默了一会才说:“不是我要逼自己……”后来又觉得没必要,就没继续说。
“我不知道你的境遇,从心理医师的角度来说,你的压力太大了。”
其实他心疼她,但是不好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