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习文的名字,习有道与自己的妻子直接呆愣在了原地,他俩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真的。
“习文?是习篾匠家的习文?那个不读书只会撕书的习文?”
“习篾匠?县城南边习家村的习篾匠?”
“是啊,就是县城南边的习家村。”
“不会吧!我可是听说他家那小子根本不读书啊!”
“可不是嘛,这习文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怎么可能通过第一轮考试?”
“广场太大了,人也看不太仔细,说不准只是和那个不读书的习文同名同姓呢。”
“这位仁兄说的有理,定然是同名同姓者,咱们不妨再看看。”
习有道夫妻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的围观百姓倒是议论的十分热闹。
不过他们和习有道方才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宁愿相信这个习文是同名同姓之人,也不愿意相信那个爱撕书的习文通过了第一轮考试,即便整个河池县就那么一个习家村。
其实不敢相信习文能够通过第一轮考试的还有两人,那就是身为主考官的罗安和易迟。
习文的文章他俩是亲眼看过的,身为乘风境界的文仙,两人对习文的文采实在是不敢恭维。
与同样通过第一轮考试的邱知礼比起来,习文的文章简直入不得眼。
可就是这样一篇过家家式的文章,却蕴含着浓郁的文气,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一般情况下,文采越好的文章,蕴含的文气就越是浓郁,所以阅卷之时,两人只需感受每篇文章中所蕴含的文气程度就能迅速敲定第一名。
可现在问题就出在这里,论文采邱知礼的文章当属所有童生中第一名,可论文气浓郁程度,习文的文章却是远超邱知礼的文章。
文采与文气的匹配完全不挂钩,就成了件伤脑筋的事情。
于是本该一轮定胜负的考试,就不得不再增加一轮了。
当然,两位主考官眼里那过家家式的文章,在习文看来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毕竟做文章也是需要一定经验积累的,光有天分也不可能在十五天之内赶超这些苦读十年八年的同龄人。
习文现在超常发挥的文章,最多也就是普通学子学了三年左右的水平。
惊讶归惊讶,罗安和易迟并没有将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而是在报出两个人的名字之后,继续说明着第二轮考试内容。
就听易迟说道。
“第二轮考试为作诗,用六十息的时间即兴赋诗一首,文体不限,内容不限,开始!”
在易迟说话的短暂时间里,罗安长袖一挥,两张白纸已是飘到了邱知礼和习文桌案之上。
作诗,乃是学堂学子的必修课,也是基本功,对于苦读了八年的邱知礼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纸张飘来,他提笔就写。
反观习文,此刻正用毛笔捅着自己的鼻孔,满头问号的想着:作诗?诗是什么玩意?只有几句话,读起来很顺口的那个?不就是顺口溜嘛,这个难不倒本公子!
飞快的将诗和顺口溜划上等号,习文将毛笔从鼻孔中拔出,用着惊人的速度就将他的“诗”写好了。
六十息时间不到,邱知礼和习文几乎同时写完。
看到邱知礼和自己同时停笔,习文觉得有趣,特地朝对方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不过习文有些纳闷,为什么对方要“哼”自己一声呢?难道自己的笑容不够真诚?
习文此时很轻松,场外的习有道可是紧张的要死。
他现在把楚谦的胳膊抓的紧紧的,声音紧张且急促的说道。
“收...收卷了...收卷了楚夫子,犬...犬子...犬子应该没问题吧?”
你儿子是没问题,本夫子看你迟早得出问题,别到时候兴奋过头昏死过去才是真的。
楚谦心里腹诽着,嘴上却是安慰道。
“有道兄不必紧张,尽管放心就是。”
“我放心,我放心。”
嘴上说着放心,习有道的手却是抓楚谦抓的更紧了。
“师兄,看来此子身后必是有高人指点啊。”
看着习文写的“诗”,一脸不屑的易迟似乎想到了什么。
“师弟所言正是愚兄所想,既如此,你我二人就给这位一个面子?”
“嗯,文采与文气比起来,还是不及文气重要啊,即便没有高人指点,此子也当收进文曲星君座下。”
“好,就这么定吧,只是,你我待会儿还得说个谎才行,否则在这些百姓面前也不好看呐。”
罗安和易迟拿着邱知礼和习文的诗商量了一会儿,这才由罗安开始宣布结果。
“诸位乡亲,在宣布结果之前,请先听听两位学子即兴所作之诗。首先是邱知礼所作的‘新春’:旧雪润枝丫,滴滴鸟鱼蛙;含苞立松鼠,猎犬一嘴花。”
听到这首诗,广场外不少人都是品评了起来。
“说是新春,整首诗却没有一个春字,但诗中动景与近景相映成趣,将一片春意表达的十分到位,童生能做出这首诗,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春寒料峭之感,万物复苏之象,皆是新春独有之美景,读之不禁让人期待早春快快到来,好一睹那久违的景色。”
其中这两人的点评最受大家推崇。
但当众人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罗安和易迟,想得到他们的评价时,易迟却是念起了习文的作品。
“接下来是习文所作‘枣梨’:田边一树枣,枣下落着梨;寻思枣生梨?娘亲催早离。”
......
这也叫诗?
这是此时集体噤声的围观百姓共同的心声。
不过习文到底是通过了第一轮考试的学子,碍于两位文仙的面子,大家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如果说实话吧,有贬低两位神仙识人不明之嫌,说假话吧,又实在说不出口,要是前面没有邱知礼的新春,那胡乱夸几句也可以,问题是有了新春这首诗,就有了比较,这个时候再睁眼说瞎话就太难看了些。
“夫子,这是犬子做的诗?这也能叫做诗?”
同样在广场外围观的习有道自然也是听到了易迟念自己儿子的诗,可是一听这首“诗”他根本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才合适。
生气吗?
好像场合不对。
失望吗?
好像理所当然。
尴尬吗?
让习文通过第一轮考试的两位文仙以及作为老师的楚夫子都没有尴尬,也轮不到自己尴尬吧?
其实习有道错了,楚谦表面上很是镇定,这心里还是挺尴尬的。
自己教的学生居然写出这么个玩意,面子上实在是有些挂不住,这厮就算是把那天考自己的字谜写上去,也不至于这么难看嘛。
看着广场之内习文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楚谦就有点想动手海扁习文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