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李观鱼老糊涂了吗？

李观鱼看上去一点也不糊涂，不但不糊涂，而且很清醒。

李观鱼看上去虽然非常疲惫，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而且闪烁着光，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格外的兴奋，特别是此时此刻。

李观鱼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道：“我曾用很长时间研究过摄魂大九式，也曾修炼过这剑法，可即便是我也练不成这门剑法，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陈风摇头。

李玉函、柳无眉自然也不知道。

李观鱼叹息道：“原因有两点：第一，我的脑子太杂，学得太多，想得太多，懂得剑法招式也太多了，因此每次我施展这其中剑法招式的时候，都难以一心一意，如此一来更难以堪破得到这套剑法的精髓。”

陈风有些明白了：“前辈挑选晚辈修习这套剑法，是因为前辈直到晚辈只用快剑，而并未具体修炼过任何一门一派的剑法，是么？”

李观鱼道：“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当然也是极为重要的原因，因为你虽然了解诸多剑法，但从未修炼过普天之下任何一门一派的剑法，正因如此你的出剑天马行空，难以琢磨，更没有因修炼某种剑法而形成固有的习惯以及思维定式，正因如此，你才有机会练成这套招中有招，变幻无穷、奇诡飘忽、精妙周密的摄魂大九式。”

陈风仍旧神情自若，继续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原因？”

李观鱼道：“自然，这套摄魂大九式剑法和普天之下任何一门一派的剑法截然不同，创造这套剑法的人可以算得上古往今来极为罕见的旷世天才，这套剑法每一招都与下一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施展出来，便将形成一个天罗地网，只要对方陷入劣势，就必然会陷入这天罗地网之中，为其所败。”

陈风明白李观鱼的意思了。

“因此摄魂大九式和我的快剑极为相似。”

“不错。”李观鱼拍手笑道：“你小子也是个天才，虽然出手无招无式，可你却自创出了招招相连，且不必收的快剑，这一点正符合摄魂大九式这套剑法的特点，老夫在和你交手的时候就想过了，普天之下如果还有谁能练成摄魂大九式，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你能了。”

李玉函、柳无眉、陈风他们总算明白李观鱼的想法了。

不得不承认李观鱼的推断十分合理。

李玉函满脸笑容，对陈风投去了羡慕之色，道：“陈兄，这门剑法仿佛就是为你量身打造，还请陈兄收下。”

李玉函是发自内心希望陈风好的。

当陈风决定前往神水宫的时候，李玉函对陈风就没有杀心了，反而是歉疚与感激，他也发自内心希望陈风能活着走出神水宫。

柳无眉的想法和李玉函差不多，她也希望陈风能活着离开神水宫。

陈风默然无语，盯着手中的摄魂大九式看了许久，但始终没有翻开。

屋中一片寂静。

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看着陈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风才抬起头。

陈风对李观鱼拱手致谢：‘多谢前辈厚爱，可晚辈。’

李观鱼的打断陈风的话，道：“你为什么迟疑？”

陈风实话实说道：“晚辈虽然通晓许多种剑法，可一直以来自身所走的剑道便是一个快字，一快破万法便是我的剑道。”

李观鱼淡淡道：“因此你害怕修炼了摄魂大九式，反而使得你自己忘记了自身的剑道？”

陈风点头：“晚辈的确有这个担心，因此十分迟疑。”

一旁的李玉函为陈风着急了，说道：“陈兄，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倘若你连命都没有了，还追求什么剑道呀。”

李玉函在李观鱼面前一直都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极少会失礼，如今他是真担心陈风。

柳无眉也劝说道：“不管如何，陈公子，你还是先过了眼下这道关卡再说。”

陈风低头表示感谢，但神情平静，明显没有听进去。

李玉函、柳无眉都有些着急。

可一侧的李观鱼却露出了一抹赞赏之色，忽然问陈风：“薛衣人应当将薛家剑法传授给你了，是么？”

“是的。”

李观鱼问道：“为什么你不练薛家剑法？”

陈风老实回道：“薛家剑法固然精妙绝伦，威力巨大，但并非适合晚辈的剑法。”

李观鱼点头，又问道：“你还懂什么剑法？”

“南海剑派的飓风剑法，昆仑派的昆吾剑法、武当派的逍遥游、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也懂几招，但不通精髓，等等许多剑法。”

李观鱼问道：‘这些剑法之中你有把握能练到登峰造极的有几种？’

陈风沉吟了一下，道：“七种。”

“他们是不是都是很好的剑法？”

“是的。”陈风道：“一旦练成，足矣横行江湖。”

陈风道：“你为什么不练，为什么不用？”

陈风自然而然道：“因为他们不是属于我的剑法。”

说道这里，陈风身躯一震，脸色也变了。

李观鱼淡淡一笑，道：“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李玉函、柳无眉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李观鱼为什么和陈风说这些。

更令他们莫名其妙的还是陈风居然对李观鱼拱手道：“晚辈明白了。”

李观鱼微笑道：“你真明白了？”

陈风笑着点头道：“晚辈不修炼摄魂大九式是因为害怕因摄魂大九式而使得自己所走的剑道出现偏差，可晚辈实在不应当有这种顾虑。”

“为什么？”

陈风淡淡道：“剑客追求剑道之路，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的，而自身的剑道本来也就是随着江湖经历以及自身的改变而渐渐发生修正乃至于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终寻到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剑道，如果我真修炼了摄魂大九式，便改变我一快破万法的剑道，这也代表我最初坚持的一快破万法的剑道并非是我最终所求的剑道，如此改变也理所当然！”

“倘若即便我修炼了摄魂大九式之后，还能坚持我的快剑之道，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担心呢？摄魂大九式也便如我以前通晓的其他剑法一样，没有什么区别而已，反而我会因为通晓摄魂大九式，面对其他剑法应变的方式更多一些。”

李观鱼赞叹道：“你的确一点就通，说实话老夫真有些羡慕薛衣人了，当年若你来拥翠山庄拜我为师就好了。”赞叹之中又一抹淡淡的遗憾。

显而易见李观鱼对于陈风的欣赏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陈风只是笑了笑，说实话当年若非遇上薛衣人收徒的事情，他的确想要跑到拥翠山庄当一个仆人，顺便修习武功。

过了好半晌，李观鱼才收拾起激动的情绪，微笑道：“世上剑客都在寻找自身的剑道，可想要寻到自身的剑道却并不容易，因为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是很久很久之后才能寻到自身的剑法，一直以来你只练快剑，或许是因为你坚持一快破万法的理念，也有可能是因为你认为除开快剑以外，你寻不到任何一门一派的剑法适合你自己，故而才选择以快剑而行走江湖。”

陈风苦笑道：“当年晚辈拜师师尊门下之后，师尊虽然并未传授我一门一派的剑法招式，但修炼之地却摆设了各门各派的剑法秘籍，师尊也以这些剑法和我交手，因此我的确有机会修习其中一些剑法，但最终发现任何一门剑法我施展起来都感觉不太如意，因此才走了快剑的路子。”

李观鱼想到一件事，问道：“你为什么走一快破万法，据我所知武学理念之中还有一力降十会，你为什么不走？”

陈风有些愕然，但老实回答道：“说实话一力降十会晚辈当年也想过，不过晚辈练得不是刀，而是剑，感觉和一力降十会不太搭，因此选择了一快破万法的路子。”

李观鱼听此哈哈大笑，他忽然发现这个后生小辈可真是心大，也发现薛衣人也真是心大，不过他也不得承认正因如此，才有了现如今的陈风。

李观鱼收起笑容，拍了拍陈风的肩膀道：“摄魂大九式招中有招，变幻无穷，同时奇诡飘忽，精妙周密，但摄魂大九式的剑招的速度却并不算是很快，若你能剑快剑融入摄魂大九式之中，那么以你的天赋或许能击败你的师尊，夺下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

李观鱼在李玉函、柳无眉的搀扶之下，慢慢起身，大笑道：“即便击败不了薛衣人，培养薛衣人的弟子击败薛衣人，也未尝不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李观鱼大笑着走出了屋子。

陈风目送拱手李观鱼离开。

对于这位指点自己的武林前辈，陈风是发自肺腑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