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喝酒,但喝得不多,而且从不喝醉。
对于江湖人来说,醉是奢侈的。
许多人只要醉了一次,就是死。
陈风没有醉,也不想死。
可陈风知道,这次若醉了,就是死。
这是一间小小的酒家,开在半山坡上,只有行人会光顾这里,可这地方的行人一向不会太多,因此光顾这里的人也不太多,可今天是例外。
陈风才喝下一杯酒,就有九个人走进了酒家。
他们没有喝酒,也没有喝茶,什么东西都没有要。
他们一进入酒家,就已盯上了陈风。
他们不是寻常人,寻常人身上不是携刀带剑。
鸳鸯刀、雁翎枪、青铜剑、龙凤拐、九节鞭、狼牙棒、铁扇。
他们虽然只有九个人,但有六种武器。
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们不好惹,任何人也感觉得出他们身上的杀气,任何人也能想得出他们为杀人而来,目标便是陈风。
陈风不认得他们,可陈风也知道他们要杀他。
陈风慢慢喝着酒,慢慢等他们出手。
陈风出道江湖就以冷静无情著称,如今他已在江湖行走了四个多年头,他更加冷静无情了,曾经有四个人用枪指着他的咽喉,陈风脸色也没有变过。
他慢慢喝了口酒,等待这些人出手。
这些人一出手,他便出手,到时候看鹿死谁手。
这些人没有出手,他们一身杀气,偏偏不出手。
他们仿佛也在等陈风出手。
狂风大雨,雨中仿佛也充斥着杀气。
杀气瞧不见,但人瞧得见,一个乘着铁伞的人慢慢走进了酒店。
他走进酒店之后,并没有找双腿发软,瘫在地上的老板要酒,他只说了一个字杀!
很简单的一个字,也很要命的一个字。
一个字之后,便是一场厮杀。
话音还未落下,九个满身杀气的杀手同时出手。
他们朝陈风扑过去,用上了最拿手最狠辣最夺命的招式。
他们在江湖中算得上是高手,也都杀过不少人,九人联手,杀伤力更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可陈风仍旧喝酒。
这是他喝的第三杯酒。
第三杯酒喝完,杀招已至眼前。
这个时候陈风才拔剑。
剑光一闪而没。
狂风大雨之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杀气腾腾的九人已没有了杀气。
活人才可以发出杀气,死人不能。
他们已是死人,因此自然没有杀气。
他们是一同倒下的,伤口都在咽喉。
伤口不深,不浅,正好夺命。
这不但是夺命的剑法,也是绝不浪费气力的剑客。
陈风慢慢往下酒杯,这个时候那个乘着铁伞走进来的中年人已走到陈风面前坐下来。
中年人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叹息道:“他们虽然是太行九怪,可我知道以你们的本事杀他们,绝不是难事,可我实在没有想到,你居然能一剑要了他们的命,看来这四年间你的剑法已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了。”
陈风轻轻叹了口气,也倒了一杯酒,望着中年人,道:“我虽然一直希望见你一面,可我绝不希望在这种地方见到你。”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陈风道:“你本不应当出现在这里,如今你既然出现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你是专程来找我试剑的。”
“你果然聪明,我的确专程找你试剑的。”
陈风笑着饮下杯中美酒,叹息道:“试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仅要找我试剑,而且也是来拼命的。”
中年人望着手里的酒杯,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干了杯中酒,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又慢慢道:“你应当知道,我一直希望超越他,可一直以来都没有法子超越他,但你却不知道,我绝不希望任何人能超越他,即便是你也不例外。”
陈风笑了笑道:“你应当相信师尊,因为他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这世上即便水母阴姬也没有把握能击败他。”
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薛衣人的弟弟,陈风的师叔薛笑人。
薛笑人是专程来找陈风的,他的目的便是阻止陈风和薛衣人的一战,为了阻止陈风和薛衣人的一战,他可以杀了陈风。
薛笑人一向是个冷酷的人,为了薛衣人的名声,薛笑人可以杀了任何人,其中也包括陈风。
其实以前薛笑人没有想过要杀陈风。
薛笑人向来认为陈风的剑术天赋虽然极高,可比起哥哥薛衣人还是大有不如,他相信有生之年陈风绝不可能超越哥哥薛衣人,夺走薛衣人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
可最近三年以来,陈风大杀四方,不知多少许多人认为无人能杀得死的顶尖高手,全部惨死于陈风的剑下。
特别是最近两年来,陈风杀人已极少用第二招,无论多么可怕的高手,也很难能挡下陈风第二招。
薛笑人不得不承认陈风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因此薛笑人已在担心陈风能击败薛衣人,甚至可能杀了薛衣人。
有一次薛笑人和薛衣人谈论起了陈风,这一次的交谈令薛笑人下定决心要对付陈风。
薛笑人问薛衣人,陈风的剑法达到何种地步了。
薛衣人沉吟一阵,给出了答案:他已经有资格做我的对手了,而且我们师徒一战,不仅是败,而且极有可能分出生死。
薛笑人有些惊讶问为什么。
薛衣人给出的答案很简单:陈风的剑术不逊色于我,我们练得是杀人的剑法,两人交手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因此不是我死,便是他死。
薛笑人可以勉强接受薛衣人败,但绝不能接受薛衣人死。
因此薛笑人放弃了一切,最终找到陈风,他要杀了陈风。
薛笑人如果有其他的法子,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一向欣赏陈风,甚至有些喜欢陈风,可比起陈风,薛衣人的地方无论如何都要更重要。
因此他没有法子,他绝不能冒险,因此他必须杀了陈风。
陈风并不奇怪薛笑人的到来,薛笑人到来之时,陈风就已明白了薛笑人的心思。
因此他没有问薛笑人为什么要杀他,也没有怪罪薛笑人。
他只是有些无奈。
他不希望薛笑人来,可薛笑人还是来了。
不过,陈风收起了感叹,收起了无奈。
他望着薛笑人道:“你当然不是一个人来的。”
薛笑人没有说话,雨中却已传来了一声,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不止他,我也来了,因此你必死无疑。”
话音响起,薛笑人眼中闪过一道利芒。
剑已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