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笑人在赶车。
薛笑人从不赶车,可这次却心甘情愿赶车,因为马车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陈风。
陈风声音刚响起,薛笑人就听见了。
但薛笑人没有回头。
薛笑人担心陈风被石观音所伤害,但他不知道以什么面目见陈风,因此他默默赶着车,朝着薛家庄驶去。
陈风很奇怪。
石观音看出了陈风的奇怪。
她微笑道:“你当然想不到我居然会有这样一副面孔?”
陈风点头:“说实话,我的确想不到。”
石观音抚摸着陈风的面颊,淡淡道:“你当然想不到,其实连我自己也想不到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模样。”
陈风盯着石观音精致无暇的面容,淡淡道:“你以前是不是曾有一段时间是这个样子?”
“是的。”石观音回忆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陈风悠悠然道:“看来你的经历非常的复杂。”
石观音点了点头,道:“你想听吗?”
陈风摇头:“我不想听。”
石观音手里忽然多了一口刀,指着陈风的脖子,道:“只可惜你非听不可。”
陈风无话可说,一个人脖子上多了一口刀,还有什么话可说呢?陈风只有听。
陈风发现石观音如今还有一个特点娇蛮任性。
这种特点本不应当出现石观音的身上的,可偏偏出现了。
石观音望着窗外,过了很久很久,才慢慢道:“我出生在一个武林世家,是个非常娇蛮任性的女人,如果不出意外,我应当会和许多世家女一样,有一个平凡的生活,只可惜一夜之间,我的家族一夜之间被人覆灭满门,而我也便在一夜之间变了。”
陈风叹了口气道:“成长的确是非常痛苦的事。”
“因为要付出代价,因此才痛苦,最重要还是你会付出你想象不到的代价。”石观音说得很平静:“为了报仇,我去过许多地方,做过许多事情,也杀过不少人,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法子报仇雪恨,最后反而被追杀逃亡东瀛,而在哪里我便认识了天枫十四郎。”
陈风叹息道:“你在东瀛似乎有过一段很宁静的生活。”
石观音冷冷一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天枫十四郎。”
陈风当然不知道,只能摇头。
石观音淡淡道:“我受伤逃到东瀛,遇上了天枫十四郎,她的确对我一往情深,但我并不喜欢她,可我并没有拒绝他的机会,最终也不得不和他在一起。”
陈风道:“因此你后来离开了东瀛?”
石观音道:“我为他生了两个孩子,这个报答已经足够了,更何况我还有大仇未报,而那个时候我的武功已成,足够支持我报仇雪恨。”
后来石观音的确报仇雪恨了。
从此之后世上就只有石观音了。
石观音淡淡道:“报仇雪恨之后,我又遇上了不少有趣的人,遇上了一些事情,最终我才变成了现在的石观音。”
陈风望着石观音道:“可你似乎又变回去了。”
石观音淡淡道:“你错了,我并没有变回去,你能看到我这个样子,只不过是因为你是世上唯一一个令我不讨厌的男人。”
“唯一一个?”
“是的。”石观音对陈风道:“你应当知道我有过许多男人,也诱惑过许多男人,可他们也不过是我的玩具而已,我虽然和他们发生了那种事情,但我厌恶男人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变化的,对于你,我也只是不太讨厌而已。”
陈风相信石观音的话。
他笑了笑道:“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石观音道:“你想到的人是不是水母阴姬?”
“是的。”陈风道:“她也讨厌男人,任何人擅闯神水宫,都杀无赦,你们讨厌的方式并不一样,可我相信你们一样讨厌男人。”
石观音淡淡道:“你没有进入神水宫?”
陈风微微一笑道:“我虽然见到了水母阴姬,但没有进入神水宫,只到过菩提庵。”
石观音眼中一闪而过复杂之色,轻轻叹息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这个世上只怕过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水母阴姬。”
“我知道。”
石观音叹息道:“昔年若非是她,我也不得不离开中原,前往大漠,我的一身本事虽然很好,可在她的面前却一点用处也没有,她不但武功比我高,人也比我聪明,面对她,我甚至感觉前所未有的绝望。”
陈风也忍不住想到水母阴姬,点头道:“任何人见到她,也都会感受到绝望。”
石观音忽然不说话,盯着陈风。
看了很久很久之后,才道:“她告诉了你关于我和她之间的一切事情?”
陈风没有否认,在女人面前,她一向极少说谎。
石观音露出了诧异之色,道:“她没有杀你?”
陈风笑了笑道:“至少我还活着。”
长孙红当然听不懂石观音、陈风的意思,可也知道和其中有不同寻常之处。
石观音笑了一声,居然又给陈风吃了胭脂,道:“你果然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征服了水母阴姬呢?”
陈风苦笑道:“说实话,没有见到水母阴姬之前,我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可见到她之后,我便没有想法了。”
“为什么?”
陈风淡淡道:“我和世上大部分男人都是一样的,好色,喜欢气质高贵地位高贵美丽的女人,可我最看重的还是美色。”
石观音立刻明白陈风的意思了,道:“因此你认为水母阴姬不美?”
陈风笑道:“她很英俊,很霸气,足矣吸引任何女人的喜欢,可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石观音相信这是实话。
当年她机缘巧合之下闯入神水宫,便曾见到水母阴姬,想要勾引水母阴姬,却想不到被水母阴姬宠爱。
她实在受不了这种事情,因此才逃离。
石观音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虽然行走江湖不过四五个年头,可你经历的事情却比任何人经历的事情还要多,你居然能活到现在,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陈风笑了笑,张口喝了一口长孙红送来的肉粥。
石观音轻轻拍打着陈风的面颊,忽然道:“我在想有一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你。”
陈风慢慢坐起身,不再靠在石观音大腿上,而靠在石观音怀中,悠悠然道:“你又何必现在说那些扫兴的事情呢?与其谈论那些,不如让我再吃一吃你嘴上的胭脂。”
石观音嫣然一笑,又一次低下了头。
他们绝不是什么郎情妾意,只不过是对彼此的一种挑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