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秦留云,季白却看出了自己这个师兄在修炼上怕是遇到了瓶颈.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季白转身看着跪在自己斜对面的南寻和兔妖,抿了抿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她缓步移到师兄旁边,看样子是要陪着自己的师兄了。
秦留云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他为保昆仑虚颜面不得已舍弃这个徒弟,季白会找准时机保下南寻,从而堵住悠悠众口。
叹了一口气后,秦留云开口道:“南寻,事已至此,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跪在地上的南寻缓缓抬起头,仰望着这个父亲一般的师父,眼里含着不舍与决绝,她浅声道:“弟子无话可说,事实正如诸位同门所见。”
“……”季白觉得这姑娘将大师兄的刚正,学了个十成十。
果然,秦留云脸色一变,怒火中烧,大声呵斥道:“逆徒!你可知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南寻依旧跪的很端正,哪怕此时是跪着,腰依然挺得笔直。
她闭了闭眼,目视前方,不再看师父秦留云,一字一句道:“弟子知道,鞭刑。”
“原来你还知道!”秦留云怒道。
不过是个刚刚修成形的小小兔妖,就将她迷成这样!
“嘶,鞭刑?我没听错吧?”
“按照规矩,应当如何?”
“受鞭刑,不过鞭刑后修为就会全废,自然是逐出昆仑虚。”
“啊?这也太……”
周围的弟子低声议论起来,这是近百年都未曾出现过的事,他们都在等着秦留云的决定,看看刚正的秦留云会不会包庇自己徒弟。
尽管周围议论纷纷,但南寻依旧跪的笔直,这让季白对这姑娘有些刮目相看。
这边的南寻没什么反应,但一旁的兔妖一听南寻要受鞭刑废修为,震惊的看着秦留云,不可置信道:“你是她师父,怎么能废她修为?”
季白一听,转头向兔妖看去,之前她还好奇这妖怎么这么听话的跪在地上,仔细一看原来是被绑着的。
秦留云脸色一沉:“我昆仑虚弟子该如何处置,不用你教我!”
兔妖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低声喃喃道:“竟然要废修为?”
他颓然的跪在那里,仿佛修为即将被废的是他。
“我改主意了。”
话音一出,大殿顿时寂静无声,南寻有些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身旁的兔妖,他在说什么?
兔妖见南寻看过来,轻声重复道:“我改主意了,不想和她在一起了。”
只见他往后一坐,直接坐在了地上,虽然双手被束缚,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整理自己的衣摆。
动作缓慢而优雅。
“柏溪?你在说什么?”此时的南寻话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兔妖柏溪没有再看一眼南寻,而是直视着秦留云,漠然道:“你既然是她师父,不如做个见证,我和她,此后再无瓜葛。”
“柏溪!你在说什么!”南寻大概是被惊到了,错愕的看着柏溪。
“你我只在山下匆匆见过几面,谈不上什么情深,犯不着遭那些罪。”
理好衣摆,柏溪缓缓站了起来,双手轻轻一撑,束手的绳索便断裂开来。
他对着秦留云一摊手,无所谓道:“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秦留云显然被气的不轻。
他原以为是两情相悦,到最后居然是自己徒弟一厢情愿?!
柏溪没有再留恋,转身缓步向外走去。
“柏溪!”南寻此刻的声音里已经隐隐含着哭腔了。
柏溪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向外走去,没有回头。
众弟子一阵唏嘘……
这算什么事?
秦留云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阴沉,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些说闲话的人,吓得那些人瑟缩了一下。
季白摇摇头:“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巡山弟子将这妖送下山去吧,至于南寻”
顿了顿,季白看了一眼秦留云后继续道:“抄规训与清心诀百遍。”
这样的处罚不轻不重,刚刚好。
众弟子散去,大殿上只留季白和秦留云,以及依旧跪着的南寻,不过此刻她跪的没有之前那般板直了。
“可听清楚了。”秦留云低头看着南寻,再抬头,南寻脸上全是泪水,她不明白,很多事她想不明白……
秦留云没有再去责怪她,淡淡说了一句:“去领罚吧。”
说完他对着季白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步而去。
至少,南寻的命,保住了。
季白缓缓蹲下,平视着自己这个初次见面的晚辈。
叹了口气,季白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南寻愣了一下,连挂在脸上的泪水都来不及擦拭。
“小师叔,柏溪他……”
“有些事,是非如何,你可以有自己的答案。”
“……”
“你且自去领罚吧。”
季白起身离去。
南寻抬手擦干眼泪,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去领罚。
走到无人处,季白停下,淡淡道:“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身后的树旁缓缓走出一个人,赫然是孟星回。
“小师叔,南寻不会再受罚了吧?那妖不是已经说了,他们自此结束了么。”
“一时冲动罢了,等南寻抄完清心诀,她会好的。”
等她抄完,大概会想通为何柏溪会说出那番话了。
柏溪比她清楚,废除修为后等着她的是什么,所以不惜亲自断了这份缘。
心中一叹,季白看向孟星回,问道:“南寻是你师父亲自带回来的?”
“对呀,整个昆仑虚都知道的。”
孟星回不明白季白为什么这么问。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去看看你师父。”说完不等孟星回说话,季白直接召出雪尽,化剑后直接御剑离去。
“……”
看看师父?小师叔看师父作甚,师父好着呢呀。
孟星回不太理解,没多想便去找南寻了,她现在很伤心吧。
季白到的时候,秦留云正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山发愣。
看见季白突然过来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刚出关应当好好休息才是。”秦留云不赞同的道。
季白浅浅一笑,直接坐在秦留云的对面,拿起桌子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浅浅尝了一口才开口道:“有些事,我觉得是大师兄你心里的枷锁,实在不忍大师兄就此束缚,特赶来相劝。”
“枷锁?”秦留云有些不解:“师妹何出此言?”
季白看向秦留云,一字一句道:“南寻,是大师兄的孩子。”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秦留云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师妹说笑了。南寻,是我……”
不等他说完,季白轻声重复道:“是你外出后遇见带回来的,资质不错。”
“……”秦留云没有接话,手却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我虽不会推演算命,但却看得出,她和大师兄你只见有着极深的渊源,你们的缘分绵绵细长,这……可是血缘亲情才会有的。”
秦留云抓着杯子的手,缓缓松开,他有些颓然道:“你别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