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微阳光,树枝头上还挂着霜。
朱祁镇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得浑身发麻,四肢被冻得梆硬,手指头似乎也被冻住了,就连弯曲一下也很困难。
他嘴里哈了哈热气在手上,试图让自己更加暖和一点。
更要命的是,浓浓的困意涌上,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闭上眼睛,又强行睁开眼了。脑袋也是昏昏沉沉,不能思考了。
在这种地方倒下,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低温,饥饿,都是他的敌人。
好在他勉强看清楚不远处好像是个小镇。
小镇不大,整个小镇他一眼望得到尽头。小镇四周用瓦黄色的墙围成,里面也是七七八八毫无章节美感,错乱林立的土房子。镇里的人稀稀疏疏,死气沉沉。
朱祁镇强忍着倦意,向着小镇口奔入。
刚跑到小镇口,就体力不支,昏厥了过去。
..........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简陋木板床上。
“这是哪里?”他打量着这间房间。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陋,只有一个柜子,一张床,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窗户上的砂纸破了一个大洞,时时刻刻都有风沙从外边吹进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头用乌纱布裹起来,而身上则是普通的灰色布衣。
“你倒在了村门口,被我们店里的小二发现了,给抬了回来。”女人平淡地说道。
“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你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帮忙的,我有钱...”说着,朱祁镇往怀里摸去,然后是一愣。
他怀里装着银子的金丝袋不见了。
“不用担心,你的东西我们替你保管好了,里面的东西分文不少。”女人双手抱肩,倚靠在门上,将金丝袋扔给他。
随后,女人转身下楼了。
朱祁镇接过半空中的金丝袋,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后放进怀里。
他没有打开看,因为他也记不清楚自己到底还剩多少银子了。
“嘶~”
朱祁镇站起来,脚刚踩到地上,一股万针扎般的痛苦从脚底传来。
脚麻了,好一会才恢复知觉。
老实说,朱祁镇第一次住过这么差的旅舍。
他走出房门,看清楚了整个旅舍的样子。
空旷的大厅摆放着几张破破烂烂的桌椅,紧接着一条嘎吱嘎吱发响的楼梯通往朱祁镇所在的二楼客房。最上面的房梁还破了一个小洞,几束冬日阳光洋洋洒洒落下。
但无一例外的是,整个旅舍都布满了黄沙。环境之恶劣,让朱祁镇怀疑这家旅舍根本没有人来。
当当当。
楼下的伙计用筷子敲了敲碗,仰着头,看向朱祁镇,说道:“饿了吧,下来一起吃饭吧。”
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下面的一张桌子上已经围满了人,桌上也摆上了一桌酒菜。
朱祁镇点点头,脚麻得厉害,手上扶着楼梯。
咔嚓一声,没想到扶梯居然被扳断了。
朱祁镇敢保证,他绝对没有用力。
女人黑着脸,“这个得算进赔偿,30文钱。”
“一起吃吧,一起吃吧。”店里的伙计似乎很热情,拉着他上了桌。
桌上的摆着一坛酒,还有几个大碗装的大块肥肉,以及另外一些被烧的黝黑不知是何物的食物。
这在朱祁镇眼里看来这些食物实在是粗陋至极,就算他饿了一夜,也吃不下去。反而有种干呕的欲望。
其他人则是拿起肥得流油的白花花肥肉开始大快朵颐。这些都是没加任何香料的白煮肉,看的朱祁镇是在没有任何食欲。
其他人大快朵颐之际,看见朱祁镇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说道:“吃呀,难道不合胃口。”
朱祁镇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吧。”
话刚说完,肚子就发出咕咕的声音。弄得朱祁镇满脸通红。
女人也丝毫没有顾忌形象,拿起白花花的水煮肉也开始吃起来。
“你从其他地方来,可能有点不习惯。我们这里条件也只有这样,所以不要介意。你要是实在饿了,我们店后院还有一只鸡,只要三十文钱。”厨子满脸横肉,吃起肉来更是狰狞,几乎是直接把肉捏碎塞进嘴里了。
“那这位公子喝点酒吧。”伙计十分热情,拿起坛子倒了一碗黄酒,顺带着揽了一碟茴香豆过来。
显然,他们是把朱祁镇从其他省过来,和家丁失联的某位公子了。
“敢问这位公子从哪里来?到那里去?”另一个伙计闻到。
朱祁镇口渴难耐,端起碗里的酒喝了一口。
啊忒。
他刚喝一口,就吐了出来。
这酒味道淡的和白水一样,里面还有怪味,还混合着一些沙子。这让朱祁镇是在咽不下去,索性吐了出来。
这一吐,让其他几个人纷纷皱起眉头。
“你这外乡人,插什么洋葱装象。这可是我们镇最好的酒。”女人抢过碗里的酒,喝了一口。
朱祁镇站起身,“这就是你们最好的酒?要我说,完全是马尿。”
话刚说完,满脸横肉的厨子也跟着站起来,满脸怒容。
他这一下可惹了众怒。
“我们好心把你救起来,你不领情,还在这侮辱我们。要知道让你躺在外面,晚上让野狼叼走。”
朱祁镇看了看他们的反应,也不多说话,解下腰间挂着的另一个酒壶,打开盖子,放在了桌上。
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味扑鼻而来。
坐在桌旁的厨子顿时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酒壶。
其他几个人也是猛吸一口气,似乎是想要把酒香全部吸进去,不浪费一点。
厨子率先抢过酒壶,拿起来就是咕咚咕咚几个回合喝了一大半。
其他人一看,急了眼,几人合力锁住了厨子肩膀,从他手中抢过酒壶。一个传一个咕咚几口,女人也丝毫不介意,仰头就开始喝。
不一会,几个人脸上居然出现了红晕,竟然有点醉晕晕的样子。
“好酒啊,好酒,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的酒。”几人红了脸,眼睛开始打转。
“如此人间美味,我从来没喝过。可笑,我以前竟然以为这就是我们牛喉镇最好的酒。”啪的一下,厨子讲酒坛子打翻在地。
“要是...要是前几个客人也和你一样就好了....”厨子语无伦次。
女人捂住了他的嘴,也是微醉,“他喝醉了,你们几个,把他抬回客房。”
随后,女人晃晃悠悠转过头:“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晚上不要出去瞎晃悠。”说完,她也上了楼梯。
朱祁镇看了看房梁上的几缕阳光,这时候还正黄昏,说不上太早,也不是很晚。
旅舍里很沉闷,朱祁镇想走出旅舍看一看,却发现旅舍大门从外面锁住了,只好悻悻回到了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