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回不了旅舍，索性就开始在街上溜达。正好他心中有些疑问，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原因。

此时县里的街道上冷冷清清，颇有些荒凉的样子。家家户户都跑去送穷神了，这是他们一年一度的重要日子。而剩下的，腿脚不方便的，都守在家中，门窗紧闭。

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街道上甚至看不到来往的商贩，这俨然就像是一座死气沉沉的死城。

朱祁镇一抬头就看见北方巨大围成圆的岩石陡坡，陡坡上面部分栽种着几根大树，一片小树林，除此之外，北方就是茫茫大漠。

牛喉县就处于这个盆地之中，怪不得风沙这么大，都是北方荒漠吹过来的。

风沙大，朱祁镇可以理解。但是这么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这样朱祁镇感觉到荒凉，完全不是京城那种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没想到边境百姓的生活过的这么苦。”朱祁镇皱起眉头，看到街边一个匍匐在地上，沿街乞讨的人。

叮咚。

清脆的响声响声，趴在地上已经饿的老眼昏花的乞丐猛然惊醒，看见破陶瓷碗里多了一粒碎银，顿时抬头，看清楚了来者的长相。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可怜我。”乞丐粗糙的脸上顿时老泪纵横，不断磕头感谢。

朱祁镇蹲下身，丝毫没有嫌弃乞丐的脏乱，和身上掩盖不住的臭味。毕竟他知道，要好好对待天下的子民，他们才是大明的砥柱。就像一座阁楼，再怎么高大威严，都少不了一砖一瓦的支撑。

“你的家人呢？他们为什么没有把你接回去，赡养你。”朱祁镇问道。他看乞丐年纪也不小，应该也有子女了，于是疑惑问道。

“我儿子...在战乱中死了....”乞丐更是泣不成声。

这种情况在古代也是很常见的，特别是在这种边境地区，因为地区偏远，朝廷不愿过多花精力管束，而匈奴蛮人等经常来边关烧杀掠夺，再加上这里流寇成群，所以发生冲突死人是在常见不过了。

穷病，是这个牛喉县的病，朱祁镇此时真正感受得这么强烈。

因为穷，所以这个县的年轻人远走他乡，也导致了这个县劳动力直线下降，大片土地被荒废，只剩下老弱病残。因为穷，所以很多人选择上千落草为寇，做起了强盗的买卖，来掠夺伤害这片自己土生土长的故乡。

这无疑是个恶性循环，会导致这个县越来越穷。而这个县的人民们又不会找原因，而是寄托在神明身上。

如果没有外力的干扰，这些人将永远生活在水生火热中。

朱祁镇感叹道，原来治理国家这么难，当皇帝也不容易呀。

当然，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当个昏君。但是既然他来到了这里，就一定要力挽狂澜，改变这种现状。

然而，朱祁镇低头看了看依然匐在地上的乞丐，摇了摇头。

“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吧。”朱祁镇继续前行。

接下来，他想去的地方是看看牛喉县的农田，看看现在处于什么情况。

“看命咯，看命咯，不准不要钱。”一阵吆喝声响起。

朱祁镇眼睛一瞥，看见街对面坐在小凳子上吆喝的算命先生，正是刚才在黄角丫树下的那个老瞎子。

老瞎子对着来往稀疏的人吆喝道，来往行人路过时皆是加快了脚步。

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思算命。

“诶，这位老爷，我看你红光满面，最近一定家中有好事吧？”老瞎子拦住一个体态宽胖，穿着阔绰的人。

那个老爷听完，停下脚步，摸了摸两撇胡子，说到：“你这老瞎子算的还真准！”

老瞎子定了定神，仔细看看了老爷胖胖的手中带着的一枚绿玛瑙戒指，继续说道。

“夫人一定是有喜了。并且老夫还算到，老爷一定是个不一般的人，家中还有人当官。”

老爷惊讶道：“嘿，还真是，全中了。你这老瞎子算的真准，你是真瞎还是假瞎？”他手放到老瞎子眼前，晃了晃。

随后老瞎子不知道和这个老爷说了什么，老爷丢下两颗银豆，就欢天喜地离开了。

“这位公子莫走！”

老瞎子突然喊了一句，随后没等朱祁镇离开，反而是主动收好摊子，向朱祁镇走来。

朱祁镇看了看他，“是你。”

“你是真瞎还是假瞎？”朱祁镇看他眼睛纯白，根本没有瞳孔，却精准无误地向着自己走来。

老瞎子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老夫不用眼睛看路，而是用心看路。”

朱祁镇听着他说了一堆无聊的废话，准备绕开他继续赶路。

老瞎子喊道：“老夫看公子脸色蜡黄，印堂发黑，最近必有血光之灾！”

朱祁镇头也不回，笑道：“尔不过是一个江湖骗子，区区骗术，我不会上当的。”随后，朱祁镇便不理会他了。

..........

北面是荒漠，那么就只能往南走了。南边，走出小镇后，就是大片的山脉，农田，以及散落在田野间的瓦房。

农田已经长满了荒草，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的样子了。

朱祁镇走向半山腰处的瓦房，却发现瓦房里早就没人居住了。里面空空如也，房檐处积攒了厚厚一层灰尘，以及蜘蛛网。

“都没人种田了，那小镇上的居民生活来源是什么呢？”这是萦绕在朱祁镇心中的第三个疑问。

牛喉镇虽然穷，但是只要有银子，就能买到东西，就能交易。但是现在的问题是没人种田，粮食都没人供给，也就是说有钱都买不了吃的，那他们的生活来源是什么呢？

朱祁镇仔细回忆了在小镇上经过的路上，没看见有人卖东西。别说衣服之类的生活用品，连茶水，馒头，窝头，饼之类的都没有！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如果从其他县运过来，，那成本得高好几番，再说了，这种地方，又穷又偏僻，没有人愿意来的。

朱祁镇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