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裁衣铺里，透过敞开的门扉还能看到通往钟素初家医馆的那条小路。

“阿鸾，你快看这个样式怎么样？”景柔叫回了她的思绪，指着那纸上嫁衣的图画。

叶鸾仔细看了看，没什么意见，“可以啊，都挺好看的。”

绣娘拿出量尺寸的线条来给她量三围，做好标记后说道：“姑娘，可以了，大抵十二天左右做得好。”

叶鸾点头，“那我十二天后来拿。”

出裁衣铺的时候，叶鸾见街头一阵骚动。

有人在生气地叫嚷：“你这个疯子！快滚！别打扰我做生意！”

紧接着听见一个老人似哭似笑的声音：“熹熹！我的熹熹在哪儿啊！你怎么还不回来！”

众人围着那个老人，她却疯了一样推开所有人，又推翻了周边的摊子，所有人怒目而视却又只能自认倒霉。

“你们这群坏蛋！是你们害死了我爹娘！害死了我弟弟！害死了我的熹熹！”

那老人头发凌乱，抓到人就乱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大家都有点害怕，纷纷退避三舍。

叶鸾看清了那个老人的模样，正是钟素初的姥姥，前些日子还笑吟吟替她抓药的老婆婆。

然而现在的她，蓬头垢面，双眼中充满了疯狂，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左冲右撞。

紧接着又见钟素初追上来，抱住老婆婆，红着眼眶道：“姥姥，熹熹在家呢，爹娘还有弟弟也在家呢，我们回家好不好？”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指责这疯婆子砸了他们的摊子。

钟素初忙道：“你们放心，我会赔给你们的，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姥姥精神不太好……”

“对不起，对不起……”

老婆婆几乎已经不受控制，疯狂地挣扎着，“放开我，谁都不许欺负我的熹熹！”

钟素初就快抓不住她，叶鸾心里一紧，刚要往前走，一只手牢牢握住她的胳膊。

“别多管闲事。”

叶鸾回头，看到赵延渊面色不太好的脸。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我再晚来一会儿，你又成助人为乐的使者了。”

叶鸾哑舌，又很不忍心地看向那个老婆婆，“但是你看她……她，她太可怜了……”

“世上可怜人多了。”

叶鸾沉默，还是不愿意，“我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试图挣开他，“那个老婆婆人很好的。”

赵延渊死死拽着她，冷着脸，“你帮谁都好，但是必须离钟家的人远点儿。”

这时候，那个老婆婆疯狂推开钟素初，跑到大街中央，寻觅地喊着：“熹熹！你在哪儿！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你这么做，是葬送了你的一生啊！”

钟素初哭着过来，“姥姥，我们回家，我们先回家……”

老婆婆突然抓住钟素初的手，“熹熹，你回来了？”

钟素初摇头：“我不是母亲，我是初初。”

“胡说！你分明是我那苦命的女儿洛之熹！”

叶鸾越来做不忍心继续看下去，转身对赵延渊说：“我们还是走吧。”

赵延渊却没动，忽而一笑：“那老婆婆是挺可怜的，去帮帮她吧。”

叶鸾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去帮帮她。”他边下台阶边说。

叶鸾跟上，高兴道：“殿下终于良心发现了。”

赵延渊：“……”

他让景瞬用钱打发了被砸了摊子的商人，点了正发疯的老人身上的穴位，她渐渐镇定下来。

钟素初道：“多谢闲王殿下出手相助！”

叶鸾帮忙将还没缓过神的老婆婆扶起来，她睁着眼，却暂时失去了意识。

“这是怎么回事？”叶鸾问了句。

钟素初道：“我姥姥年轻的时候经历过很多事，精神一直都不太正常，洛之熹是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姥姥一直放不下。”

她叹了口气，“事实上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姥姥年轻的时候家庭遇到重大变故，失去了很多亲人，我母亲十二岁那年离开过我姥姥一段时间，那之后，我母亲又莫名其妙成了我父亲的妾室，后来才有了我……其他的，姥姥都不肯告诉我。”

钟素初心里很难过，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看着姥姥突然崩溃，却没办法替她解开心结，也对当年的事一点儿也不了解。

老婆婆慢慢回过了神，她脸上的表情是茫然，不过看起来正常多了，似乎已经恢复。

她看着四周乱糟糟的一切，“这是……是……是我干的？”

钟素初道：“姥姥，不能怪你的，你方才犯病了，我已经跟大家解释过了，没人怪你。”

老婆婆怔愣片刻，反而笑起来，“哎呀，我这是怎么回事，又犯病了，害，下次你得把我绑起来。”

她仿佛突然变了个人，又成了那个笑盈盈的老大夫，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把自己的痛苦也忘得一干二净。

钟素初似乎已经习惯，看了眼赵延渊笑道：“这位公子帮了我们，已经将钱赔给人家了，一会儿我去医馆里拿钱给公子补上，姥姥你不用担心。”

老婆婆连忙道谢，这时却盯着叶鸾和赵延渊仔细看了看，说道：“咦？你们不是上次一前一后来医馆的那两位……二位是兄妹对吧？”

叶鸾：“？？”

老婆婆对叶鸾笑：“姑娘，上次你来问诊，前脚问完后脚你哥哥就来了，问了问情况，肯定是担心你呢。”

赵延渊：“……”

叶鸾狐疑地看了赵延渊一眼，大概明白过来。

老婆婆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又说道：“姑娘，上次我给你的药你有没有给你夫君用？效果如何？如果不行的话，我这里还有另一个药方，都可以试试的！”

叶鸾：“……”

不等老婆婆热情地将人邀请进家中，赵延渊沉着脸拉着叶鸾走了。

到了无人的地方，叶鸾揉揉鼻子不满地说，“原来那天我去问诊殿下一直跟踪我？怪不得你知道了那件事……”

赵延渊勉强微笑：“哦，我要是不知道，你是不是打算每天偷偷往饭菜里放点那个药？”

叶鸾惊讶：“这你也知道？”

赵延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