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边说边比划，说不清楚的词汇全用手势表达。

“那怎么办？”秦宛咬了咬牙，明天就是《天杀》的发布会了，她必须按时到场。

“雾大难走，你先来我家吧，一会天亮我送你出去。”

“好，那真是太谢谢了。”

秦宛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她之前看过机票，今天能回去的航班就有好几趟。况且这个男孩不像坏人。

即使曾身在沼泽，她也愿意相信这世上终究是好人多。

男孩打开门，门咯吱咯吱的发出响声，就像是给渐渐发亮的天色演奏助力曲。

“哥哥。”

秦宛顺着声音朝屋内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颠颠的跑过来，扑在男孩腿上。一脚直直，一脚奋力踮起，小手往上使劲地勾，想要拉到哥哥的手，可是她太小了，只能抱住哥哥的腿，像只树懒似的挂住。

“我好饿啊。”小女孩的中文说的也是磕磕绊绊。说话拖着长音，软糯糯的童声让人听的心里甜甜的。

“不好好睡觉，是因为饿了呀。”

“小馋猫。”

男孩蹲下身子，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把女孩糟乱的头发用手随意的梳拢下，卷成了一个低丸子。手法很是娴熟，一看就是经常帮妹妹梳理。

女孩甜甜的笑了，转过头来，眼睛瞪的圆圆的像一颗葡萄。

“姐姐，你好漂亮啊。”小女孩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

我？秦宛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的鬼样子，衣服脏的脏，破的破，浑身还湿黏黏的，就连头发都乱的打了节。

不过，这么可爱的孩子，说话还真是讨人喜欢。

“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呀？”秦宛蹲下去，忍不住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肉嘟嘟的，软软的就像棉花糖的手感。

“嗯……”

“哥哥叫我小葡萄。”

小女孩想了几秒，一本正经的回答。

得，还真叫小葡萄。

“好了，小葡萄，哥哥给你煮面吃，姐姐是客人，你招待她哦。”男孩用的是方言。

“好。”小葡萄张大嘴巴，拉着长音说了一个圆圆的好字。

这是一个三居室，准确的说是一个用屏风隔扇隔出的一个个小格子的大房间。进门就是客厅，往里走，拐角一个小小的屏风隔出一间厨房。

男孩在里面煮面，水咕嘟咕嘟的时候，抓一把挂面丢进滚烫的水里，就手再撒一勺盐。出锅盛出，倒入碗中，撒点葱花配个颜色就好。

他其实不是很会做饭，父母因故逝去，家里只有他和五岁的妹妹相依为命。照顾这个家和做饭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肩头。

因为那事，家族亲戚们对他们避之不及，生怕惹火上身。给父母办完丧事后，他们就搬到了这个边境小村。

秦宛和小葡萄坐在屋内仅有的一张床上，开心的玩起了拍手歌。

你拍一，我拍一……

你拍二，我拍二……

秦宛透过屏风，隐约看见男孩在厨房忙碌的样子。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半大孩子在一起生活，也是很不容易呢。

***

关火。

男孩垫上一块布托着碗的底部，悠悠的端了出来。

是两碗飘着葱花的清汤挂面。

“我想你应该也饿了，就多煮了一碗。”男孩腼腆的笑笑。

腰间的围裙看着像是用了很久，打了好几个补丁，有的地方甚至都洗的掉色了。可还是感觉很干净。

“哇，我要开动啦。”小葡萄拿着筷子，一根一根的卷起来，送到嘴里，慢慢的嚼着。

“谢谢，我的确很饿。”

秦宛早就饥肠辘辘，她挑起一筷子面，迫不及待地送到嘴里品尝。

细细的面，淡淡的汤汁，新鲜的葱叶，每一口，都很好吃。

“你们平常都说中文吗，有在上学吗？”

她很好奇，刚刚听见男孩和小葡萄一会说中文，一会说方言。

“这里是中缅边境，中国人很多，想要挣钱，免不了和他们打交道，会中文，我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

“我很早就不上学了，要去挣钱贴补家用。小葡萄在家玩，等到了岁数我才能送她去上学。平常都是我教她中文的。”

原来是这样。他们学中文，我们学英语，倒是一个道理。

“姐姐中文说的很好嘛？”

“中国是不是很大呀，是不是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你们是不是都有大学校和好多小朋友呀。”

小葡萄一股气说了很多，一大串中文她说的结结巴巴，差点上不来气。

“姐姐就是中国人呀，小葡萄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来中国找姐姐玩。”秦宛被小葡萄逗笑了。

男孩看了眼墙上老旧的钟表，指针嘀嗒嘀嗒的，刚好对准了五点。

“走吧，大清早的外面应该没人，我现在送你离开。”男孩起身，随手抓了件外套披在身上。

秦宛跟在男孩身后，一跛一跛的。因为受伤的原因，她实在走不快。而男孩却越走越快，她被远远地落在后面。

“你看前面那座山。”

男孩突然兴冲冲的指着西边，要秦宛看。等了几秒没回复，男孩这才转头看见她累的蹲在离他几十米外的地上气喘吁吁。

男孩跑过去，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意识到自己走的太快后，心里过意不去。他扶起秦宛，两人一起并排慢慢的走。

秦宛这时才有心思欣赏起来边境的景色，周围绿草丛生，林木蓬勃，连地上的野花都开的那样娇艳，全然哪里都是一片春天的感觉。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山？”她好像记得刚刚有什么话，他说了一半就终止了。

“一诺山。”

男孩嘴角微微一笑，又说:“一诺山只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山，它的高度才只有二百多米，可是它的物产资源却很丰富，不仅维持了山上的生态平衡，还养活了我们这一片居住的人家。更是在我和妹妹最苦的那段时间里，让我们有吃有喝的。”男孩没有说出口的是，在那段艰苦无人帮助的日子里，他每天在山上挖野菜，刨草根，一口一口喂大了当时还在襁褓里的妹妹。

“所以，我很敬佩一诺山。”

“我相信，有一天我会和他一样，可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我妹妹有我，就可以过上很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