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山的这些人,昨夜过得依然不安稳,刚过午夜,忽远忽近的狼嚎又出现了。
有阿琅在,众人没有昨天那样慌张,默契地拿柴草架火堆,一下又折腾了大半夜,星光暗淡时才敢回去睡觉。
天大亮后,有人找到草棚外面,说是张福的意思,阿琅身板强壮,在附近和其他伙计砍些柴火,晚上预备生篝火,让他婆娘多套几只兔子,今天可能来人。
阿玉略微表示一下抗议,还是拿着绳子气呼呼地走了。
后山隐瞒处,青霜让人搭个棚子,外面看着简陋,里面却别有洞天,阿玉坐着吃吃喝喝,一晚上装模作样地驱狼,也是个力气活。
青霜看她吃饱喝足,淡声道:“跟他们从小路下山,现在就送你回王府。”
阿玉伸个懒腰,“哎呀,好困啊,昨天晚上几乎没有睡着,我在这里睡一觉再走行不行。”
“到马车上睡。”
“马车上摇摇晃晃的,我睡不着。”
青霜拧眉看着她,“我看你就是不想走,故意在这里拖延,昨晚我可是派人向殿下禀奏过,今日要送你回去。”
阿玉也不分辩,顺势倒在垫子上,口中喃喃道:“好困啊,我就睡一会,就一会”
青霜重重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前世和她一定有仇,转身出了棚子。
阿琅和几个伙计在山坡上砍着树枝,忽听一阵马蹄声响,几个伙计互相使着眼色,被阿琅看个正着。
“这是又来干活的?”阿琅貌似不经意地道,“要来几个啊?”
张水远远望向骑马人,自嘲地道:“这些大爷怎么可能干活,是来盯着我们这些小喽啰的,一共六个,昨晚管事已经让人把隔壁屋子布置好了。”
阿琅心中暗暗盘算,口中道:“咱们每日都闲着,还来人看什么,再说了,我婆娘那么娇弱,哪能抓到那么多兔子喂饱这些人。”
正在干活的人都一愣,想笑又不敢笑,韩狗儿是个嘴欠的,忍不住道:“我说兄弟,你觉得弟妹娇弱?”
“她怎么不弱了!”阿琅眼睛一瞪,盯着韩狗儿反问。
“我们这些人在你面前还要小心些,可她打起你来一点都不含糊,我看兄弟你都不敢还手。”
阿琅低头继续砍柴,闷声来一句,“那是白天”
大家互相看看,半天才回过味来,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这对活宝晚上能撵狼,白天能给他们抓野兔,还是枯燥生活里的笑料,除了那个神叨叨的林富,其他人早就放下了对他们的戒心。
阿琅眼望着山坡,焦虑地道:“昨晚狼还闹的厉害,我真担心她出事,赶紧砍完柴,我上去接一下。”
淮南王府,书房外游廊上,小雪一窜一窜地跑着,追小虫子玩的正欢。
李霖带着茗雨、墨烟去了三司衙门,才两天多时间,凝香殿从丫鬟、侍从到守门侍卫,和小雪都熟悉了,三顺还要忙着做事,便让小雪自己待在院中。
华缨无事可做,东游西逛来到茶房,晚樱昨晚受了些风寒,又不愿意吃苦药,让茶房替她煮一盏姜茶,三顺只是埋头做事。
“有茶点吗?”华缨四下看看,早饭没有吃好,忽然有些饿了。
三顺对华缨一向不太热络,头也不抬地道:“柜子里有碟荷花糕,自己去拿。”
华缨扫了一眼三顺,有些不悦地打开柜子,拿出一块点心,发现柜子下面还有一碟生姜,进门前他已经逗过小雪,小雪对他就像三顺一样冷淡。
华缨嘴角一丝坏笑,拿起一块生姜藏进手里,吃着点心走了。
三顺用托盘把姜茶送到凝香殿,晚樱在那里当值,三顺进门的时候,看到晚樱正抱着小雪安抚。
“它怎么了?”三顺将托盘放下,赶忙从晚樱怀里接过小雪,阿玉不在的日子,照顾好她的心头宝,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小雪眼泪汪汪的,使劲用爪子抹嘴,小舌头不住地吐着,身体扭来扭去,感觉它很难受。
“它嘴里有什么?”
晚樱按住小雪的前爪,三顺用手掰开它的嘴,什么都没有,若有若无,闻到非常淡的辛辣味。
“谁给小雪吃了生姜!”三顺气的脸都红了,瞬间明了这是谁干的事。
“生姜?”晚樱也靠近闻闻,还真的是,她点点小雪脑袋,又气又笑,“让你调皮,见东西就敢吃啊!”
三顺没有说话,默默从晚樱怀中抱过难受的小雪,往外就走。
“你干吗去?”
“我给它喂点水,再喂点菜叶,慢慢就不辣了。”
阿琅一行人砍完柴返回粮库,情势已和他们走时大相径庭,原本轻松的氛围立时紧张许多。
门口立着一个身形高大、面相颇凶的汉子,虽然身着粗布短打,但气势明显与韩狗儿这些伙计不同。
“你们,把东西放地下,查过了再进,”汉子硬邦邦地命令道。
伙计们面面相觑,才出去两个时辰,再回来就变了天!
“大哥,这是我砍的柴火,都是山上的枯树枝,”阿琅顺从地将背上的东西放在大汉面前。
“解开。”
大汉用脚踢了一下柴火捆,将齐整的树枝踢得七零八落,又转向张水,“你的,放下来解开”
这些伙计原本在阿琅面前感觉高人一等,现在瞬间被打回原形,灰溜溜地低头回了木板房。
张福情绪也不算好,东家只是说派些人来,没想到来的都是大爷,一进粮库地界,先过筛子一般查了一遍,顺带着把他们也盘查半日。
听到阿琅的担忧,张福悄悄指指隔壁,“林富还在里面呢,不知道说些什么,现在你想出去,要经过他们准许。”
就在阿琅抬手敲门时,房门开了,林富脸上隐隐有几分喜色,看见阿琅,不阴不阳地笑了笑,绕过他走了。
屋内走出一位气势凌然的男人,也是一身粗布短打,两道立眉,目光犀利,上下打量着阿琅,“你就是从芜州来的那个猎户?看体格不错嘛。”
“大哥,我只是个种地的,农闲时候偶尔打一下猎,弄点野味卖钱,也不算猎户。”
男人抓起阿琅的手端详,这双蒲扇般的大手,掌心和指尖都有薄茧。
“除了锄头和猎叉,还会拿刀剑吗?”男人幽幽地问道。
阿琅思索一下,缓缓道:“砍刀算吗?我刚刚才放下。”
男人一愣,随即笑了笑,“也算,你到那面给我挖一个大坑,埋得下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