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茶楼新店开张,不但地方大了,茶器全部焕然一新,一色的青瓷茶盏。
几乎没人注意到那位整日伏在柜台下,认真打算盘记账的老者。
收工后,阿琅敲开阿玉房门,仔细关好门,从怀中取出一个帖子递给她,“这是殿下给你的,面用了他的印信,你一定贴身收好,如果真有事,官府的人见了也要先保你平安。”
“你要走了吗?薛大人愿意告诉你了?”
“是,殿下写了信笺,薛岩见到印信才想通,”阿琅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
“原想到都城传信就能回来,现在看来,我要出趟远门了,紫电还要在殿下身边做事,也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从未见过阿琅神情如此凝重,她虽然不在李霖身边,也能感觉到情形紧迫。
“你告诉他,我一定不会乱走动,我在这里等着他……”阿玉挤出个笑容,不想让阿琅担心。
“好,”他转身开门,忽然侧过脸低低地道:“我明日很早就走,如果我回不来,不要告诉阿秀……我喜欢她。”
阿玉趴在窗前,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又想起翠屏山的日夜,不知不觉眼泪掉落下来,这是她第二次为了阿琅落泪。
他此去该有多么凶险,才会留下那样的话,要不是她弄丢了阿秀,怎么会让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相见。
原以为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对方知道,就要努力在一起,现在才明白刻骨的喜欢反而怕说出口,怕让对方平静的心起了纷扰,所有一切都由自己承受!
卯时刚过,天光微亮,阿琅打点行装走出房门,回头看看锦心的房间,昨夜已经交代妥当,后面就靠他了。
阿琅抬手想去敲阿玉的门,想了想又将手放下,她夜里还要写话本,一般巳时才会起身。
虽然平日打打闹闹,真的要走还是放心不下。
他狠狠心转身打算下楼,身后“吱呀”一声,阿琅忽然眼眶一热,却没有回头。
“哥……”
阿玉声音有些发颤,她强忍着想哭的感觉,“你一定要好好回来,阿秀的绣坊,不能让我一个人给她开!”
阿琅摆摆手,疾步向下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放心吧,他会回来的。”不知何时,锦心悄无声息开了门,正温和地看着她。
锦心走向阿玉,手里拿着一张纸,“这是他交给我的帐,你赚的钱全部在账,另外,”他顿了顿,“阿琅把自己的钱也给了我,让我一并替你保管,他让我转告你,你这个妹子认得值。”
阿玉再也绷不住,眼泪止不住地流,低头跑进屋里。
锦心在门外看了一会,轻轻替她将门关好。
……
阿玉住过的小院现在冷清许多,贴身侍从只剩茗雨、墨烟和华缨三人。
李霖早出晚归,一般都带茗雨、墨烟,华缨反而比以前更清闲。
人一闲就动杂念,他没白虹的本事养头牌,往勾栏跑得勤了也是一大笔开销。
阿玉住的屋子最宽敞,过几日红燕还会带人来打扫,华缨偷眼看过,屋内一切如常,明里暗里打听过,怎奈所有人守口如瓶。
白虹说过,那个阿玉长得太秀气,被王妃避嫌赶走了,可看这架势还有可能回来,当初应该走得急,随身物品必然没有带走。
毕竟是替殿下负过伤的人,肯定有些好赏赐,华缨把自己家当变卖尽了,熬了几日没有出门,心里就像猫抓似的难受。
今日又是他独自留在院中,早红燕带人来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心里悄悄萌动。
华缨在床翻了半天烧饼,坐起身穿鞋下地,到院外溜达一圈,四周没有人,回到院里将门拴好。
门那把锁一看他就没本事开,有些失望地推了一把窗户,欣喜地发现居然直接开了,估计是打扫的人开窗透气,离开时忘了插好。
他脱掉外袍放回屋里,从窗户钻进屋子,轻手轻脚地翻找起来。
阿玉换女装都是在晚樱屋里,衣服钗环都由晚樱保管,华缨寻了半日有些失落。
床边一只两层木柜,层放着些府里添置的侍从衣袍,下层就是些笔墨纸砚、棋谱围棋之类。
他有些不甘心,在屋里来回看,忽然发现更衣屏风后,被衣架挡住的角落,放着一只小巧的箱子,可惜箱子也有一把难开的锁。
华缨取下发簪试了试,簪子都被弄出划痕,锁头纹丝不动。
隐隐听到有人敲院门,他吓出一身冷汗,再仔细听听,不是茗雨和墨烟。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终于等到外面再没声音,他也不敢在屋里久留,费了很大力气,连人带箱子一起挤出窗户。
华缨将箱子藏进屋内,马不停蹄离开王府,到街市找个锁匠,花了大价钱弄来一把钥匙。
直到夜深人静,关好门窗,他才敢拿出钥匙开了锁。
箱子里除了二十两纹银,一条粉色绣花衣裙,还有一只精巧的锦盒。
银子倒也寻常,衣裙看去已经半旧,阿玉还当个宝放起来,华缨虽然有些不解,因为急着看锦盒的东西,也顾不细想。
这只锦盒红底金线刺绣,琢磨打开锁扣都花了些时间。
锦盒开了,第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华缨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在王府这些年,自认见过些好东西,可眼前这块玉佩依然让他又惊又怕。
玉质细腻莹润自不必说,系玉佩的五彩丝绦一望便知出自宫里,造型与花纹雕刻有些眼熟,他仔细回想,虽然可以确定这东西是殿下的,又想不起何时见过,王府有那么多好东西,可能是殿下许多年前佩过,作为答谢赏给阿玉也能理解。
华缨内心激烈地斗争着,拿了这二十两,将玉佩送回去,被发现了是一顿责罚,顺带赶出王府。
要是将这玉佩卖了,不敢说价值万金,至少也有几千两,找个地方隐名埋姓,再娶几房妻妾,置些田地,不比在这里服侍人强?
他要是阿玉,早拿着玉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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