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桢与其他三位王子立在福宁宫前,大王重病,为人子女自然要来探望,却被挡在门外。
禁军归林昭统管,驻守在福宁宫外的,都是他最信赖之人。
“这里谁说了算,让他来见本王!”李桢勃然大怒,厉声质问阻拦的兵士。
三殿下一向是个富贵闲人,如此雷霆之怒还是头回见,毕竟来的都是王子,就是硬闯也不敢伤了,兵士急忙去请都指挥使范逸。
林昭很是赏识范逸,半年前提拔他负责宫廷守卫,宫里发生这样大的事,林昭严命福宁宫不得随意出入。
从早上开始,范逸亲自带人守在此处,半步都不能离开。
四王子李熙小李桢一岁,已经娶亲有了王妃,其他两位王子年纪尚幼,只知道跟着两位兄长,见这个光景都有些胆怯。
不多时,范逸手压刀柄从宫门而出,向四位王子行礼见过。
“三殿下,您就不要为难卑职了,大王重病需要静养,娘娘衣不解带贴身照顾,所有人不得打扰,枢相钧旨谁敢违逆。”
“父王病重,两位王兄不在都城,我们四人如果不闻不问,岂不是与禽兽无异!”
见范逸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李桢从旁边侍卫腰间拔出佩剑,直指范逸,“你知道本王虽不善政事,可于骑射武艺却很精通,如果你坚持不放行,今日本王就是硬闯,也要见到父王。”
“三哥……”
六王子李瑛年岁尚小,见李桢向范逸持剑攻去,吓得失声大叫。
李熙年近弱冠,性情温和忠厚,如今父王生死不明,还被林昭如此对待,早已心头冒火,大哥不在都城,还好有李桢敢于出头,否则他们这些王子颜面何存。
李桢自幼师从高手,和范逸几个来回也没落下风,刹那交错间,一样东西被李桢顺势塞入范逸怀里,范逸佯装失手,捂住胸口踉跄着后退几步。
“放肆!”
范逸和其他禁军转身拜道:“枢相!”
林昭刚从宫外回来,听闻四位王子在福宁宫外闹着要见大王。
李烁回来之前,不能闹出什么乱子,再说父母重病,儿女想见一面,也是人之常情,李桢就算闹大了,也不好追究什么。
倒是李桢这样一闹,林昭心中反而对他放下几分戒心,这样鲁莽之人,李霖怎么可能要他做内应。
现在看来,硬闯政事堂,义无反顾替李霖出头,不过因为他在工部历练,知道这些事而已,四十万两在度支入库,李琪坐在堂上居然一声不吭。
林昭黑着脸训斥范逸,“居然敢和三殿下动手,你有几个脑袋!”
“枢相,三殿下听不进卑职劝,一定要入宫看看,卑职是被逼动手的。”
“还敢犟嘴!”
林昭换上一副笑脸,向四位王子行礼,“几位殿下,今晚还请回吧,大王的病不能激动,静养几日再来探望不迟,您看天这么晚了,再闹下去,外面不知道会怎么传,严重了还会引起朝局动荡。”
一直沉默的李熙开口道:“临海王现在到哪了?”
“呃……”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林昭迟疑一下,“午时送出急报,最早明晚到达临海,应该后日启程。”
“这样啊,”李熙点点头,“我还以为明日他就到都城了呢。”
“大王重疾卧床,以临海王的孝心,我想他倒是恨不得插翅飞回来!”林昭打个马虎眼,装作没有听懂李熙的意思。
终于将四位王子送走,一直躲在暗处的刘玉蹭上前来,又想附耳低语,林昭不耐烦地道:“大声说,你家主子又想干吗?”
“回枢相,娘娘请您去见一个人。”
林昭哼了一声,看看福宁宫寝殿灯火,径自转身走了。
“枢相……枢相,您去哪里?”
“看看什么人要我去见!”
林昭来到芳华宫外,忽然踌躇起来,虽然他和薛贵妃也算儿女亲家,眼下她急寻靠山,万一使出什么下作伎俩,别说他不缺女人,就算薛贵妃是天仙,现在他也不能贪色坏了大事。
李烁是什么德行,他自然清清楚楚,岚儿这个傻丫头还爱的死去活来,当初才顺水推舟让她做了临海王妃。
扶持李烁上位,如果听话,那他就做个摄政王;要是不听话,打下华宸江山也有他的功劳,那就取而代之,只是委屈岚儿从王妃变成公主。
如果按照薛贵妃那个蠢女人的意思,现在将大王王妃除掉,纸哪里包得住火,还是要徐徐图之。
看大王的样子也撑不了几日,等消息传到淮南,李霖必然带兵返回,郡王非召领兵入都城就是谋逆,可以名正言顺出兵征讨。
姚珺守住玉玺就是在等李霖,到时儿子再没了,她要死还是想活,也由不得了!
想到此处,林昭转身便欲离开。
“枢相,来都来了,怎么又要走啊。”
一个身披玄色斗篷的人从黑暗中闪出,声音很熟悉,语气却非常陌生。
来人取下风帽,林昭眉头紧蹙,心中陡然升起不祥预兆,还是强撑以往的气势。
“你是活腻歪了?居然敢在此时混进宫来!哪个胆大包天的收了你的贿赂。”
张兴微微一笑,“枢相莫气,这宫里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他回头向刘玉道:“刘公公,你说是不是。”
刘玉点头哈腰地道:“那是……那是,我们这些人都是您送进宫的,家里人也靠您照顾,您的事就是小人的事。”
“你……”林昭气急,四下看看,压低声音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知道?”张兴挑挑眉毛,嘴角一抹冷笑,“那就请枢相留步,随我进去细聊。”
见林昭有些迟疑,手也压在腰间刀柄上,张兴哈哈大笑起来。
“枢相还怕里面有什么埋伏不成?以你的罪过,华宸国王要是没成这样,把你碎尸万段都不为过,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张兴昂首走入芳华宫门,林昭后背阵阵发凉,脑海中一片空白。
隐隐约约,他已经猜到此人到底是谁,这个曾经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奴才,却拿捏着他的命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