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和鲁智深扳手腕子而又不分胜负的,邓元觉绝对算得上是一顶一的高手。只是此人向来深居浅出,这才在江湖上名号不显。
至于縻貹,实力也是说的过去的。此人在另一时空中与索超交手五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又连斩河北降将文仲容、崔埜、唐斌三人,单凭这份战绩,已经算得上一员上将了。
两员上将又都是惯用重兵器,都是膂力过人之辈,拳来拳往虎虎生风,看的宋江只觉得一阵头疼。縻貹可是他淮西的一员上将,为人向来忠勇,恐怕没有王庆的话,绝对不会轻易退回来。
这般好汉不能战死沙场,而要损失在江湖斗殴上,令宋押司份外的心疼。
这么想着,宋江不动声色的看了王庆一眼,王庆却面无表情,仿佛縻貹的生死与他无关一般。
宋江胡思乱想间,那边柴进已经发了话,高宠走了出来,宋江急忙喊道:“这位高将军,切莫大意……”
高宠转过头对着宋江笑了一声,步子却已经迈了出去,身影直直愣愣的往两人中间冲去。
但凡是能在武艺这条道路上走出名堂的,多半都有些异于常人的身体优势。高宠能连挑十一辆铁滑车,他的优势就在于臂力!
就在宋江的诧异中,高宠几步走上前,一把摁住邓元觉挥之欲出的拳头,另外一只手则直接了当的攥住了縻貹重逾千斤的炮捶。
两员有名有号的骁将,哪里会让高宠这般简单的控制住?邓元觉右手被按住,左手则挥舞着朝着縻貹捶去。这厮倒还是个有良心的,知道高宠是柴进的亲信,不敢轻易伤害。
縻貹心中大骇,想要抽出来拳头反击,但是高宠的一对铁手如有万斤之力,任他如何施为高宠都是一动不动。
像什么?就像自己儿童时期,被大人用手按住一样。
縻貹心中生出来一丝惶恐,恍惚间觉得邓元觉的拳头也不可怕了,只有眼前的这个汉子如同高山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有他在,想来邓元觉应该打不到自己。
像是感应到縻貹心中所想,高宠右手用力一拽,将邓元觉拽的一个踉跄,直愣愣的朝着地上摔去。但是高宠何等聪慧,他清楚的知道这两伙人都是眼下要用的到的,不可轻易的得罪。
这么想着,高宠脚伸了出去,用脚垫在了邓元觉的身下,旋即脚上用力,将邓元觉给扶了起来,口中却道:“大师傅小心。”
干净利落。
但是令人心中骇然。
江湖上素来传梁山多猛将,卢俊义、史文恭、杜壆、林冲、关胜等人都是一时豪杰,只怕这个眼前的这个汉子,丝毫不弱于那些个名震江湖的名宿。
更何况,邓元觉和縻貹虽然说不上是自己势力的武力第一人,但是都是相差无几的本事!
“好了,高宠你且放开两位将军。”
正在众人惊叹的时候,柴进却说了话,高宠十分乖巧的将两人松开,对着二人行了一礼,道了声:“得罪了。”
说完,高宠没有再管二将,自顾自的退回到了柴进的身后,将那杆插在地上的那杆腕口粗细的錾金虎头枪拔了出来,抱在了怀里。
“好!”宋江满眼放光的看向高宠,称赞道:“高将军武力盖世,虽霸王复生、吕布在世都不一定是高将军的对手!未知这位高宠将军是国公从何处寻来的,国公真乃伯乐!”
柴进笑了笑,没有接宋江的话,这二人打起来全都是因为这个惹事的宋押司而起,自己何故还要给他面子?柴进看向邓元觉和縻貹,笑道道:“二位将军,可否听我一言?”
邓元觉是在梁山历练过的,向来对柴进信服,当即拱手道喏。而縻貹则彻底的被高宠那一手给震撼到,也跟着邓元觉唱了个喏。
“两位将军都是人中豪杰,各有本事在身。但是此时不是好勇斗狠的时候,你们是卖了我柴进一个面子,肯带着粮食、草药来援救淮南,柴进感恩于心!”说着,柴进对着众人行了一礼。
不管他们以往如何,不管他们未来如何;不管他们是为了利益而来,还是为了道义而来,他们都值得柴进这一拜。
肯救百姓者,当永生。
邓元觉和縻貹两人闻言却是老脸一红,两个都是向来自傲之人,却被高宠两三下给降服,如何称得上柴进的“各有本事在身”?
王庆与方腊俱要说话,柴进却没有给他们机会,道:“那狗贼杜充不爱惜天下百姓,为了一己私利就要决了黄河,如今山东、淮南俱是一片狼藉,死伤不下百万!但是我梁山刚得燕云,又历经百战,元气尚未恢复,府库空虚,如何能救得了这么多的百姓?”
说着,柴进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但是他们和我们是一奶同胞的兄弟,遭遇这般劫难,何等狠的心才能放弃他们?于是我柴进倾燕云府库,带着从辽南而来,与金人百战的将士;带着耽罗岛镇压高丽、倭国的将士来了!他们都是好样的,我们来了不到十日,就救下来不下百万百姓!但是不到十日的时间,他们就被洪水冲走二百四十六人,被房屋、山体压死一百六十八人,其余生病、水土不服而死的也有四十七人!”
柴进想起来这些汉子,还是不由的有些心疼:“这些人中,包含我梁山将官三十二人,文官四人,平均年龄不到三十岁。他们原本不用死的,只因为我柴进心疼淮南,心疼这里的上千万百姓,这才死在这里。他们本来都有远大的理想,都有远大的抱负,但是他们却义无反顾的来了淮南,心甘情愿的为了淮南战死在这片沙场!你们之间的那些破事,还有什么好吵的?”
邓元觉、縻貹被柴进这么一说,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心中都有些悔恨。
“国公此言不假!”宋江倒是个人杰,丝毫不为刚才柴进的无视而恼火,磊声道:“这天下,终究还得我等去匡扶!如今金兵正在围攻汴梁城,国公可愿带领我等前往汴京,解救朝廷!”
柴进轻蔑的看了宋江一眼,道:“宋押司,我们所面对的洪水,正是你口口声声朝廷决的堤。”
宋江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