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垂眸，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给自己扣安全带，她终于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了。

“为什么每次你都能出现在我身边.......”

这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和鲍明他们一起吃串的时候，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恰好就碰到刘默然巡店到了沿江路。

这次她和Lucy逛街，Lucy前脚刚走，后脚他就出现了。

停在安全带上的手一滞，刘默然收回了动作，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面的柏油路，淡淡笑道：“是啊，天意吧......”

“得了吧，哪里来的天意。”

刘默然嘴角噙笑，转头看着苏离，反问道：“要不然怎么解释？”

苏离动了动唇，发现确实解释不了，于是叹了口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耸了耸肩道：“看来我是逃不出刘先生的五指山了。”

“胡说。”刘默然轻笑一声，扭动钥匙：“逃不出五指山的，分明是我。”

苏离努了努嘴，偏头看着车窗外被灯光装饰得光鲜亮丽的夜景没有说话。

车继续行驶着，音乐被调成了缠绵的萨克斯曲子——人鬼情未了。

舒缓的曲调，让苏离的身心放松到了极致。

苏离撑着手臂，摇下车窗，被夜风吹得舒服到眼睛眯起。

曲子萦绕在车子不大的空间内，忽然夹杂了一句低声的嗓音。

“苏离，我们结婚吧......”

苏离一愣，转而笑道：“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苏离转头，就见刘默然眸子晶晶亮地看着前方。

从刘默然的语气里，苏离听出了十二分的认真，笑容逐渐敛去，刘默然确实没有在开玩笑。

结婚这件事苏离不仅没有想过，她甚至还考虑过不婚。

之所以会这样考虑，是因为苏离的亲生父母。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前，苏离曾经和大多数同龄女孩子一样，想要遇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结婚生子，然后过上寻常人家的幸福生活。

可自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后，苏离就不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苏离亲生父母的婚姻，给她带来的只有不幸，那个自私的男人，为了所谓的爱情，竟然舍弃了自己。

唯一能够给苏离带来安全感的，是她的笔，是她脑海里的色彩和线条。

比起婚姻，似乎那些色彩和线条组成的艺术，才能让她有安全感。

苏离看着旁边那张略微严肃的侧脸，讪讪道：“我们在一起也没多久啊，结婚的话，还得多了解一下吧......”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刘默然，看似一本正经地讨论结婚的必要条件，实际心里却打着能拖则拖，糊弄了事的如意算盘。

刘默然专心地看着前面，面无表情道：“都到现在了，你为什么还会觉得我不够了解你？”

苏离一愣，脑海里浮起当时刘默然说自己喜欢的食物时滔滔不绝的样子，那瞬间苏离觉得她对自己的了解，都没有刘默然这么深入。

所以，刘默然这个话，她该怎么接。

沉吟五秒，忽然灵光一闪，苏离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这个嘛，我也需要对你多了解一下对不对？”

语落，车子一个减速，苏离吓得拉住了安全带。

刚要骂骂咧咧，抬头却发现是红灯，苏离有些恼，就算红灯也不用这样急刹车吧。

她严重怀疑旁边这货是故意的，刚转头就对上了一个有些痞的笑。

苏离第一次见刘默然露出这样的笑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唇瓣被微凉的指尖拂过，苏离额角微微冒汗。

刘默然直视着苏离的双眼，似乎想要将苏离看个透彻。

“我从头到脚，哪个部位你不了解，晚上我们深入了解一下。”

苏离压低脑袋不敢看刘默然的眼睛，死死盯着微微喇开的白衬衫领口，她看着那若隐若现的锁骨吸了口气。

终于明白一个男人性感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苏离心脏有些悸动，她觉得自己被荷尔蒙影响了，于是闭上眼睛，深呼吸道：“了解个头，好好开车。”

“我有在好好开车......”

苏离听着刘默然的声音，脸上烧得厉害，已经开始神游太虚了，神特么的开车。

正当窘迫之时，空气中传来一声，带着戏谑意味的喟叹：“绿灯了。”

车辆再次启动，苏离轻舒了口气。

不觉旁边的刘默然的嘴角勾起，苏离的拒绝似乎并没有让他觉得沮丧，他的眼底始终是一种成竹在胸的颜色。

夜半，苏离倏然睁眼，她试探着问道：“你睡着了么？”

回答苏离的只有匀称的呼吸声，声音虽小，在静谧的夜里却显得十分明显。

苏离轻舒了口气，胡乱从枕边扯了件蚕丝睡袍披在身上，然后抬手在床头柜拿出一个白色药瓶，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卧房。

就在门阖上的瞬间，床上的人缓缓睁眼，薄唇开阖，轻吐出一声叹息。

苏离去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从药瓶里胡乱地倒了一片白色的药片。

药片甫一进入口中，苏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低头看了眼药瓶，确认自己没有拿错药，这才放心地将白色药片咽下。

歇息了一会儿，苏离抬手捋了捋长发，然后起身在冰箱里拿了瓶汽水。

其实她想喝啤酒，可冰箱里的啤酒早就被败家子刘默然扫地出门了，她只能拿没有酒精的汽水代替啤酒。

苏离拿着啤汽水，俯身趴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远处被灯光照得金灿灿的澜江，思绪翻飞。

灯光给澜江带上了璀璨的假面，可在这夜里谁又关心真真正正的澜江——那黝黑的深不见底的河道。

夜晚果然能让人产生更多的感慨，此时苏离竟觉得自己和暗夜里的澜江有着共同的命运，她不由得轻叹出声。

“怎么了？”

苏离一怔，刚才自己想事情想得过于出神，竟没有注意到刘默然也起床了。

“你怎么醒了？”

刘默然轻刮了苏离鼻子一下，声音温柔：“半夜醒来，发现我丢了个重要得不得了的宝贝，就起来了。”

“切......”苏离嗤了一声：“又不是小孩子了，成熟一点。”

“成熟与不成熟不是我那句话的关键，我那句话的关键是我只对你一个人这样。”

苏离没有说话，但是明显感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她喝了口手中的汽水，缓了缓神色道：“Lucy的老公出轨了。”

“你是不是怀疑我，嗯？”

沙哑的声音在夜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性感，夜风拂过苏离的面庞，吹散了她的燥意，苏离没有直接回答刘默然的疑问。

她看着远方缓缓而流的澜江，似乎在以一个上帝的视角看自己，她的声音有些飘：“Lucy看起来似乎不想离开那个男人，我和她不同，如果有一天我和她一样，被骗了，我可能会转身离开。”

语落，苏离抬头定定看着刘默然，她的眸子晶晶亮，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

苏离的声音带了丝俏皮的意味，可眼神却认真得可怕：“你不会骗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