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慕景弦的反应，裴落落显然始料未及。

在下颌骨都有些僵了之后，她才将自己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合了回去。

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

慕景弦低头轻笑一声：“你的报告上不是说，就算大脑的记忆会欺骗人，但是身体的记忆不会吗？”

站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看着寒凉月光之下的司锦姩，慕景弦忽然理解了报告最后一页上，裴落落的这句话。

他想亲近她。

不含有任何的情欲，也不存在任何的目的。

只是看着她缩成一团，将脸埋在被子里的模样，他就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了她的面颊。

没有任何犹疑，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贴在她的脸上，任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

这场景似曾相识，可努力回想的时候，眉心乍起的疼痛又让他不得不停止下来。

“有些记忆想起来未必是好事。”

将墨镜挂在胸前，裴落落向前走了几步：“眉心痛不会死人，但是那些记忆全部想起来，可能会让人想死。”

“听起来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环抱双臂，慕景弦面上一派闲适。

“美好不美好，我不是当事人，也没有什么权利去评价。”

这话慕景弦倒是认可的，只不过对于裴落落的言行不一，他仍是有些疑惑。

“但你现在做的事，似乎与你所说不太相符。”

指的显然是裴落落一直想方设法要让他恢复记忆这件事。

“确实。”

并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思，裴落落坦然道：“她认定你，我信任她。”

说到底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经历过生死，救治过彼此。

所以司锦姩所想要的，作为朋友的裴落落也会不遗余力去帮她。

“既然如此，我们做个交易。”

大家都是聪明人，裴落落有心撮合，慕景弦觉得这个好意他没必要拂。

“交易？”

眼中带着三分警惕，裴落落重复着慕景弦的话。

“没错。”

慕景弦将双手垂下，微倾身体，靠着自己的车。

“你是她最好的朋友，那么关于如何破解她的异能对我的封锁，必然是清楚的吧。”

裴落落不语，只是拧着眉看着他。

“我会和她在一起，但你要帮我破解她封锁我记忆的异能。”

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他又加了一句：“同时，像信任她一样信任我。”

“你想得倒是挺美。”

挥了挥手，裴落落就打算往自己的车里钻：“好事都落你头上，你以为你是谁？想恢复记忆，自己想去呀！”

“哦？”

抬起自己左手的胳膊朝着裴落落晃了晃：“你说，我如果告诉司锦姩，她不在的时候你割了我一刀，还取了我的血……”

“你给我闭嘴！”

不等慕景弦说完，裴落落便从驾驶座走出，将车门重重砸上之后，满脸愤怒地冲到了慕景弦面前。

慕景弦挑了挑眉。

这话可真耳熟。

“你有一个被称为记忆回溯的异能，只要你能用那个异能，就能破解Sage的记忆封锁。”

一双橙红色的眼睛里仿佛燃着火焰，裴落落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至于你的异能如何能够使用，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可不知道你的异能原理！”

在研究所的时候，慕景弦的数据信息主要是司锦姩在负责。

裴落落所知道的部分，都是她们为离开研究所做计划的时候，用来做参考数据的内容。

“那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让我晕倒的？”

相比恢复记忆和异能，这一条对慕景弦来说意义更大。

一次次被司锦姩搞晕，就算他有再多的想法，也无法实施。

“这是你们两个人的秘密。”

没好气地瞪了慕景弦一眼，裴落落答道：“是一个经过你同意的保护咒语，咒语的内容只有你们俩知道。但我看你现在这样，应该很快就能想起来了吧。”

“为什么？”

“咒语不是已经开始失效了吗？你昏迷的时候，也不过是肉体不能动而已。”

在NA的办公室里，慕景弦并没有隐瞒他听到了裴落落和NA的对话。

以此推断下来，她确定了咒语失效的可能性。

心里的猜测就这样被裴落落直白地确认了，慕景弦虽是有些诧异，但面上仍是一派镇定：“原来如此。”

“还有问题吗？”

后腰靠在车上，裴落落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你在报告里说，她不会在研究所对我使用异能，又是为什么？”

裴落落眼底一暗，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慕景弦一眼。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

最终抿了抿唇，像是抱怨一样小声嘀咕道：“她永远都会保护你。”

“所以是为了保护我？”

慕景弦并不打算让裴落落跳过这个问题。

虽然故意给裴落落造成了他部分记忆恢复的印象，但事实上他并没有想起什么具体的事件。

在忍受了数日眉心要被痛穿了的痛苦之后，他所想起的一切仍是被迷雾覆盖。

除了心中莫名涌动的悸动。

这份对司锦姩的情感到底是不是爱，他不清楚。

自小到大没有人爱过他，家族中所有人都只想利用他。

被人爱的感觉该是什么样，他更是一无所知。

可他知道，他不讨厌她，甚至想要接近她。

而她……

慕景弦垂着眼：“如果她能封锁我的记忆，那么她想要利用我的话也很简单。没有必要豁出性命演戏，甚至为我生儿育女。”

听到生儿育女四个字，裴落落忍不住瞪了慕景弦一眼。

他确实比她想象的聪明。

“娴娴和暮暮是意外。”

真要说让裴落落和慕景弦结下梁子的事情，除了他抢走了她最好的朋友之外，那便是他害她最好的朋友在年仅20岁的时候承受了生育之苦。

“意外？”

“别问我具体，我也没有那么清楚。”

看他满眼疑惑，裴落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想怎么做，我管不着。但人是要知恩图报的！不论她曾经跟你发生了什么，最终救你离开研究所的人是她，这五年来在你看不到的无数空间领域中与异能者战斗的人也是她。”

绕过车头，裴落落再次打开了车门：“如果哪一天，她在战斗中倒下，被其他异能者吞噬了的话……”

“下一个被吞噬的，就一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