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就见吊儿郎当的模样，韩欢欢上前在他身边坐下，道：

“昨晚多谢你了。”

她好像饮过两杯便不省人事，今早起来的时候发现之际已经睡在床上了，猜测是慕如年送她回去的吧。这小子虽然看上去不靠谱，可做起事还蛮仗义不是。

慕如年傲娇的哼了声，心想她是因为昨夜自己将她灌醉，而后给她与主上两人制造机会亲近吧。

山林葱郁，鸟鸣春涧。四周寂寥无人，韩欢欢疑惑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

慕如年气的一脚踢开旁边的大扫把。昨夜给韩欢欢灌酒的事情被上官落知道了，便罚他和黑狐一起扫台阶。

数千米的路途，亏得上官落狠心。

“因为我？”

“你昨晚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慕如年站起来拍去衣摆的灰尘，而后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至于台阶嘛，黑狐会扫的。

心里清楚个der，喝断片了啥也想不起来，难道说她对慕如年。。。不可能，想起这个傲娇的小气鬼，她就起鸡皮疙瘩。

好不容易走到山脚下，穿过一片林子，她已然迷失方向。早知道就找个人带路好了。若是原路返回，上官落还不笑死自己。

走的脚底都起泡发酸，还是没有穿过树林，她索性坐倒在地上，靠着棵怀抱的大树锤着小腿，沮丧的叹了口气。

“哎。”

“哎。”

“诶？”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底露出惊恐，战战兢兢的又叹了口气：“哎。”

“哎。。。。。”随着的是一声凄凉沧桑的老者声，尾音拖得老长，渐渐消失。

有，有，有鬼？

不是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妖魔鬼怪也能遇到。她上辈子莫不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吧。

韩欢欢背脊发凉，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放眼望去，鸟儿喳喳欢叫，略飞过，枝头抖动几下重新恢复平静。

在这里，除了树木花鸟就没看见旁的生物。

“谁？”她试探性发问。

“咳咳咳。”沉重的咳嗽声从身后传来。

老者衣衫褴褛，面如死灰，双目浑浊，因为猛烈的咳嗽，鲜血自嘴角淌下，双手握着一根断了的长棍子。

在看见韩欢欢的时候，他的眸子骤然亮了几秒，随后又暗淡下去。

“你怎么了。”

韩欢欢蹲在他身边，扶住老者的胳膊，关心的问道：“哪里受伤了？”

荒郊野岭的，莫不是遇到劫匪了。

“咳咳咳。”

他又猛烈的咳嗽，好半天才稳住情绪，焦急的说道：“小兄弟，快扶我去玄雾楼，我要找上官落那狗贼报，报，报。”话没说完，又猛烈咳起来，随后一口血喷涌而出。

绿色的草地染上血色。

“你别说话了，我先送你去找大夫。”她想将人扶起来。

可是老者却摇了摇头，捂着胸口，混浊的泪水从眼角滚下：“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呐，但是老夫已命不久矣。”

他说自己是丐帮帮主，手中拥有一个叫做赤龙珠的天下至宝。不过就在昨晚，被上官落抢走，自己一路追踪来此。

不料内伤发作，恐不能夺回宝贝。

“小兄弟！”老者一把握住韩欢欢的手，眼睛瞪得老大，想是要交代遗言。

“别说了，我带你去看大夫。”韩欢欢打断他的话语。

不由分说的，韩欢欢将人背起来，“你可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林子？”

“一直往前走。”

一直往前走。韩欢欢脑子里只有这句话，越走脚步越发沉重，她咬着银牙，豆大的汗珠子从额前滚落下来。

“小伙子，将我放下吧，我活。。。”

“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朋友，咱俩都被上官落那狗东西欺负了，也算是同命相连的朋友，你所以不能死！活着才有希望讨回自己想要的。”

虽然脚底像是灌了铅，但还是撑着最后一丝力量前进。直到走出丛林，一群拿着破碗的乞丐蜂拥而至。

“帮主！”

韩欢欢本来看到这阵仗被吓到了，以为是来抢钱的，在听见他们那句铿锵有力的叫喊声，方才愣愣的站住。他们都是过来寻找帮主的，各个儿的声音中带着悲切。

心里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将丐帮班主放在树旁靠着，韩欢欢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帮主冷汗连连，嘴唇发白。看见跪在身前的众人，用力的抬起眼皮子。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昨夜强行催动内力追赶，更使他心力衰竭，他高估了自己，以为老当益壮，还能与上官落抗衡一二。

“诸位，老朽技不如人，输了上官落不怪他，是我自个儿不中用。咳咳咳，”他无力的舒了口气，“我死后，你们不要想着去报仇雪恨。”

“帮主！”

众人恸哭，纷纷匍匐在地。

其中腰间别着个红色荷包的批发老者扯袖子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教主，我们丐帮与上官落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夜闯丐帮！莫不是仗着拥有一身邪功，便视我等为草芥！”

帮主摇头，“他没杀我丐帮众人已属仁义。”可能因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会突然看开。

“怪我，当年不该抢。。。”说在这里的时候，他突然顿住。

韩欢欢蹙眉，帮主没说出口的话应该是赤龙珠。之前上官落从紫蛇教抢回黄龙珠时，说什么物归原主，难不成。。。。

看丐帮教主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必是些难以启齿的陈年旧事。都是老一辈儿的争夺，与她无关。既然已经将人带出来，她也该离去。

“这位.。”

帮主突然拉住她的手，像众人宣布道：“这位小兄弟仁义至极，本来我该丧命与荒山野岭中，是她拼力将我救出来见到诸位弟兄们最后一面。待我死后，由情长老当任帮主之位，这位。。。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

“我叫韩欢。”

“好。”帮主继续道：“日后韩欢便是你们的副帮主，仅此于帮主，帮里大小事务皆有情帮主和韩副帮主把持，听见没有！”

他的最后几句话，极为威严沉重。

丐帮的弟兄们纷纷跪在地上，恸哭不已。

“谨遵帮主命令！”情长老磕了三个响头。

“都下去，我要与副帮主说话。”帮主扶着树干站起来。

韩欢欢站在他身旁，有些不解。她不过是将他背出森林而已，并不觉得是做了什么重大的贡献。副丐帮帮主之位，受之有愧。

像是看出什么似的，帮主摁住她肩膀，“韩副帮主，老朽多谢你今日的大恩。若不是你，我怕不会再与帮中弟兄们再聚最后一面，副帮主之位，你当的起。”

寻常人若是看见了他这么个浑身发臭的糟老头子，说不定早就逃的远远的。而且她说过，有着同样的敌人就是，他们就是朋友。

帮主靠在树上，低着脑袋，长长的头发零散在头上挡住他的脸庞：“你且说，待我死后，可会找上官落帮我报仇。”

韩欢欢摇头，“不会。”

“为何！”

“我打不过他。”她实话实说。

且不说她现在打不过，她是现在以后都打不过。拜托，那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邪魔头子，她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打得过。

帮主欣慰的点头，不错，很有自知之明。不过有一件事，他必须要交代。

浑浊的眼睛清明起来，往事在眼前浮现，“帮里人都不知道，我手上拥有赤龙珠这个宝贝。传闻，集齐七颗便能找到长生不死药和无数宝藏。为此，我瞒着所有人，只因为怕引起他们的觊觎之心。可惜啊，我到死也没有实现得此宝藏的愿望，所以！”

他蓦的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盯住韩欢欢的眼睛，“小兄弟，我希望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看看那不曾见光的珍宝。。。”末了，他附在韩欢欢耳边说了最后几句话，然后虚弱的将头靠搭在肩膀上。

眼里散出憧憬的光芒，身体靠在枯树的干上，慢慢滑落，可眼睛里那贪婪渴望的光芒却不曾消失。

到死，也不曾实现毕生心愿。

韩欢欢的手盖在他的眼睛上，终让他瞑目安息。

人啊，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很多时候，连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都瞒着，却愿意和陌生人分享心事。

多疑，防备，贪婪，临死前还在想着莫须有的东西，只因为韩欢欢那句共同的敌人，丐帮帮主选择将遗愿托付与她。

说来也是可笑。

处理完老丐帮帮主的身后事，韩欢欢这才回到猛虎教。与寻常帮派不同，丐帮的人员平日里都分布在全国各地。平日里若无紧要事，不会聚集在一块。

情帮主就是先前腰间佩戴红色荷包的那位，他也潜藏在柳城里，告知韩欢欢每逢月底便在城外的一处宅子相见。

宅子门前会贴有这样一副对联。

“今日穷明日穷，今日比明日穷”，横批“日日都穷。”

韩欢欢记下这些后方才离开，走到猛虎教寨子门口时，发现大堂内格外热闹。好几箱金银珠宝摆放在中央。

刚龙横气的在大吼大叫：“就为个挂名的教主，你们便花重金赎回吗？要我说，她自己没能力逃出玄雾楼，就算是死在外面也与我们猛虎教无关！”

“钱是老子出的，你管个求！老子今天就要救教主出来！”

郑有钱在据理力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