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在抓他?”燕南警惕的问道。
“我没见过,就听他讲的,我真的不知道,”枯老有些慌乱的捂住嘴巴,不停的摇头,一脸惊恐,看着燕南身后的侍卫,人抖成一团,几乎要哭了,“我就是个孤苦无依的老人,靠着说书讨些酒钱,各位官爷,不要抓我啊,都是那小子让我去说书的,我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你们就饶过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把他的嘴捂住!”眼瞧着这老头嗓门儿越喊越大,燕南立马让人把他摁在对面的椅子上,捂着嘴,免得引来旁人的目光。
“我们不是吴国的人,”吴国都城里禁止议论时事,茶楼酒肆还有督场,这老者怕是把他们当成是官府里的人了。燕南只好同他解释,“我们不会抓你,更不会送你去见官,你只需要告诉我,我想知道事即可,明白了吗?”
枯老点头,鼻涕眼泪都堵在捂着他的那张手上,捂着他的那个侍卫,脸色铁青,几乎都能渗出水来了。怎么这老头,胆子如此之小?
“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要是让他自己讲,他这鼻涕一把泪一把,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怕是脑子都糊弄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哪里讲起。还是自己问比较好,“还有,不准大声张扬。”
被捂住嘴的枯老拼命的点头表示,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大声喧哗,少爷你问我什么,我就说什么,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放开他吧,”燕南看不下去了,这鼻涕都要滴道桌子上了,实在是恶心。立马从怀里掏出两张手绢,一个递给侍卫,一个递给枯老,让他们两个都擦一擦。
“你说他是晴明的孙子?”
“他自己说的,”枯老一边搓鼻子,一边小声的回复着,“也是半月前才出现在这都城里,当时跟个乞丐似的,是我心软,给了他些钱财,让他拿去买了御寒的衣物跟食物。他说,要帮我拉客人,让我跟他合伙,赚到的钱我们三七分,我才同他一起的。”
“他是怎么讲自己是晴明孙子这件事的?”燕南对于他们怎么结识,怎么合伙做生意,并没有什么兴趣。
“就是有一日喝醉酒提起的,”枯老这才缓缓道来。
那日,他们俩去了三家说书,挣了不少银子,两个人一合计就去酒楼里吃酒去了。酒足饭饱,就开始互相吹牛,那少年一拍桌子,就说自己是晴明的孙子,是从极北的雪山里头出来的,想要去找自己爷爷,去投奔他。当时,他还跟枯老吹牛,说这个晴明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组织,晴晚阁的创始人,这晴晚阁以后就是他的了。
晴晚阁这个组织,枯老只听过传闻,并没有真的瞧见过。这个小少年,上来就吹嘘,胡乱认亲戚,着实是不知天高地厚。谁不知道,这晴晚阁是晴明为了自己师妹,魏国的皇妃晚萧萧创建的。后头晴明失踪,晚萧萧香消玉殒,这晴晚阁就没了主子,消失在江湖里头了。
这会儿子扯什么晴晚阁,什么晴明之孙的,不是笑话吗?要这少年说的是真的,那他怎么可能流落街头,还得自己接济他啊!
枯老对于他的话,一个字都不信。这少年不仅吹嘘自己是晴明的孙子,还说从齐国过来的这一路上,一直被齐国太子赵睿追着,到了青州城还被魏国太子盯上了,好不容易甩掉了魏国太子,叶氏皇族的人,也在暗中寻找他。
问他为什么不去找晴晚阁里头的人,寻求帮助,他就开始找理由,说是盯着他的人太多了,虽然他手里拿着他爷爷的玉佩,可他本人从没有出过雪山,也不识人,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的。
他被赵睿追堵,就是因为一时大意,露了马脚,被旁人察觉到了。魏国三皇子李辰如也是,叶氏皇族也是,都是他一时大意,才让他们有所察觉。
这少年还称,晴晚阁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在暗地里运转着,现在晴晚阁的主子,只是徒有虚名,只有拿着他手里那块玉佩,才能被晴晚阁里头所有人认可。
也就是说,这个玉佩就是晴晚阁主子的象征,谁拥有了他,谁就能号令江湖里第一情报组织晴晚阁。
“这话都是那小子自己喝醉了讲的,与我无关,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枯老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燕南递给他的手绢,早就没了原本的模样。
“他叫什么名字?”燕南看不下去,又递了一方新手帕给他。
“晴川,”枯老抽抽噎噎的答道。
晴川,好,这个名字我记下来了,燕南默默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有些不耐烦的追问,“人抓到了没有,怎么一点回信也没有?”
正说着,就见外头进来一队官差,带头人二十来岁,剑眉星眼,握着佩剑,一进门就不由分说,让手下的人四处查看。
“梁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啊?”酒楼老板原本在柜台后头看账本,瞧着局势不对,立马从柜台后台追了出来,面带微笑,点头哈腰,拦在了来人面前,“我这里的人,都规规矩矩,没有犯事啊!”
“你这里可是有个小伙子,穿着棉衣,到处拉人说要去别人府上讲故事的?”来者正是梁哲思。
“是有这么一个人,”听梁哲思这么一讲,老板脑海里就有了印象,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这半个月他都在我这客栈里晃着,你等等哈,我帮你瞧瞧!”
掌柜的自己跑到了说书人在的中间台子上,围着酒楼转了一圈,把楼上楼下,每个人的模样都看了一遍,并没有瞧到那个每日都来此转悠的少年,不过,他却注意到了坐在燕南对面的枯老。
燕南也注意到了楼下的动静,他身后的侍卫瞧出来者是谁,立马就俯身在他耳旁,跟他做了汇报。
老板瞧见了枯老后,立马就回到了梁哲思面前,将梁哲思拉到跟前,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并将手指向了坐在二楼的枯老。
梁哲思点点头,就带人到了二楼,站在了枯老面前,枯老忙拿袖子挡住脸,恨不能钻到桌子底下去。
“就是他吗?”梁哲思指着枯老问跟在身后的掌柜。
“就是他,那小子就是给枯老拉客的,找他准没错。”老板信誓旦旦的点头。
“做什么,官老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枯老眼瞅着官兵都围着他,立马就躲在了燕南跟一干侍卫身后,“我就是道观里一个老道士,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带走,”梁哲思懒得同他废话,直接挥手下令,身后的官差立马就上前去扯人,枯老拽着一个侍卫的胳膊不撒手,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嗷嗷叫的整个酒楼都是他的声音。
“慢着,”燕南给手下的人使了眼色,几名侍卫立马就把上来拉扯的官兵推到了后头,把那老者护在了身后。
“这位是?”梁哲思皱眉,带着护卫,气度非凡,一瞧就是贵公子的模样,可脑海里,偏偏没有印象,偏偏是没见过此人。
“齐国国公燕南,”燕南从腰间拿了令牌,递了文书给梁哲思,这下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一干侍卫瞧着他们主子这急躁的脾气,登时说不出什么了,不是上午还在说,要低调出使吗?怎么这会儿又自报家门了?
“原来是燕公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梁哲思对其他人使了眼色,原本还想同燕南身后的侍卫较量的几个官差,只好作罢,一脸的不甘心,“燕公子来此,怎么也不通报一声,我们也好让礼部去迎接招待啊!”
“不必这么客气,我不过是想低调些,不愿意张扬罢了,”这话说的一干侍卫嘴角直抽搐,你现在这般,是哪门子的低调不张扬啊!
“可要我通知礼部,给公子安排住处?”梁哲思看破不说破,微笑点头,客气的询问着。
“不必,我已经包下了对面的新景客栈,待到明日,定亲自去皇宫里拜访,”燕南拒绝了梁哲思的好意,直接把自己的住处给抖了出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派人在客栈外头,做好保护工作吧,”梁哲思扭头吩咐了一个官差,让他赶紧去礼部通报。做完这些,又扭头继续望着燕南,皮笑肉不笑,盯着枯老一语不发。
“燕国公救我!”枯老扯着燕南的袖子,小声的恳求着。
“这位老先生到底是犯了什么错?”燕南正气凌然的发问了。
“没犯什么事,不过是有些事想请教他罢了,”梁哲思摸了摸鼻子,很是为难的样子,“我们就是想找一找他的一个朋友。”
“梁公子方才的模样,可不像”燕南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慌慌张张,闯进了酒楼里,嘴里还大声的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梁大人,魏国的三王爷,正在派人追那少年,你赶快去吧,不然人就要被他抓走了!”
“什么?”梁哲思闻言立马慌了,带着人就往楼下窜,一边窜一边同燕南道别,“燕公子,今日在下还有事务,待到明日得了空,一定去新景客栈拜会!”
“怎么回事?”燕南回头去问身后的侍卫,让你们去抓个少年,怎么还惊动了魏国的三王爷李辰如?
“主儿,”刚去抓人的两个侍卫,其中一个从外头回来复命了。
“人呢?”燕南现在就担心这个。
“在客栈,我们留了一个人守着他,”侍卫回复道,“方才追逐过程中,遇到了魏国三王爷李辰如的手下,不过已经被我们甩开了!”
“好,那咱们赶紧回客栈!”事不宜迟,得赶紧对这个晴川做出询问。
“唉,燕国公,你别走啊,”枯老见他要走,立马就扯住他的衣袖不放,“你走了,我怎么办?”
“梁哲思已经走了,你不会有事的,赶紧回你的道观吧!”
“燕国公,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信息,怎么着,也得”枯老捻了捻手指,“给点什么吧?”
“要不这样,我把晴川那小子卖给你如何,一百两,往后他就算跑了,只要我知道他的信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眼看燕南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枯老急了,自顾自的喊道,“五十两,五十两就把他卖给你,好歹是我把他救活的,如今人在你那里,五十两不贵了,不然,其他人找上我,我可就把他在你那里的信息捅出去!”
“给他50两,”燕南又是嫌弃又是鄙夷。
“多谢燕国公,方才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的!”枯老揣着那50两,美滋滋的对着燕南的背影挥手告别。
待人出了门后,这才收起憨笑,坐在桌子旁,自顾自的吃起了上头的糕点。
唉,真的是老了,现在骗人,只能骗到50两咯!